康平帝是铁了心要护着贤王,昭和郡主不退让。两厢便僵持起来。
底下的臣子瞧得冷汗淋淋,便有那胆大的上前禀道:“微臣以为,不如暂且,暂且收押,待查明事情真相,再作定夺!”
昭和郡主一听,便一个眼刀飞了过去,那人瑟了瑟,不敢再言。
然而康平帝却听了很是欢喜,赞许地看了那人一眼,道:“爱卿此言有理。姑母亦先别急,待得查个水落石出,肯定给姑母一个交待!”
康平帝趁机散了宴席。
众臣子如获大赦,急忙退了下去。
昭和郡主怒火升腾,正欲发作,大明王却拍了拍她,道:“君无戏言,你要想信无病!”
君无戏言!大明王说得云淡风清,康平帝的脸色却微微一僵。
“好,今儿我且相信你一次,只盼陛下在我离京之前能给我个说法,陈沧——不能白死!”昭和郡主一甩衣袖,领着项辰出了宫。
康平帝眼睁睁地看着昭和郡主扬长出了宫门,挥臂一扫,杯盏酒具噼哩啪啦落了一地。宫人内侍哆嗦地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出了皇宫,两名青衣侍者正护着许慎言等着宫外。
见众臣一个接一个神色凝重地出得宫来,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直到远远地看见了朝臣身后,昭和郡主一行出来才松了口气。
其中一名青衣侍者连忙迎了上去。
许慎行一见青衣侍者,心中一紧。自那日护国寺回来,许慎言身边便多了两名青衣侍者,说是当初在越州的故旧,来家中作客几天。今日在宫中见到许慎言,才知道自己被妹妹给骗了,什么越州故旧,分明是昭和郡主的手下。刚刚乍一见到妹妹,差点把他半条命给吓没了。他知道妹妹素来大胆,可没想到她居然敢掺和进皇储争斗中去,这一不小心,便是倾家灭族之事啊!
许慎行积疾步走到许慎言跟前,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哥哥!”许慎言一时不知从何解释,周围又有不少朝臣看了过来,许慎言只好道:“一会回家再说!”
许慎行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便点了点头,道:“你跟我回家!”
许慎言远远地瞥了昭和郡主等人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道:“容我与昭和郡主道个别!”
许慎行一回头,便瞧到了昭和郡主身边的项辰,目光正胶着在许慎言身上。许慎行心中喟叹,这哪里是要和昭和郡主道别啊,分明是——女大不中留啊!
说话间,昭和郡主等人便到了跟前。
许慎行拉着许慎言一起上前见礼道别。
昭和郡主微叹,示意青衣侍者继续跟在许慎言身边。她既然让许慎言出来指证,自然要护她周全!
项辰的脸上不由现出几分忧色。碍于昭和郡主,不好显露罢了。他启了启嘴皮子,终究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慎行将许慎言带走。
柳氏等人都不知道许慎言进宫作了证人。见许慎行和许慎言一起回来,不由奇道:“阿行你不是参加宫宴去了吗?怎么和阿言一起回来的?”
如今柳氏怀着身孕,父母年迈,许慎行不愿他们担心,只说在路上遇见的。许平川夫妇和柳氏也没疑心。
许慎行不想父母和柳氏等人发现端倪,平白担忧,只有等众人歇息后才将许慎言叫到前院书房。
两名青衣侍者远远地守着。
许慎行心中咯噔一下。白日里,康平帝的态度很明显,并不想严惩贤王和秀王,许慎言的这一番指证,也不知会不会被康平帝记恨上。但是,贤王一派,定然怕是不会放过许慎言,不然昭和郡主也不会派人守着自家妹妹。
许慎言瞧着许慎行一脸凝重,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了。她一言不发地倒了杯茶,端到许慎行跟前,带着几分小心,轻声唤道:“哥哥!”
许慎行岂能瞧不出许慎言脸上写得分明的讨好撒娇之意,重重叹了口气,道:“你素来大胆,可你知不知道,这天家之事,非是我等能参与的……”
有碍圣意,一个不小心,怎么死都不知道!
许慎言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很可能给家里带来灾难。只是,只要一想到项子谦有可能登上帝位,她就什么都顾虑不了了。再坏的结果,能坏过项子谦当了皇帝?
她之所以答应进宫指证,却是想连同项子谦一同端了。
结果为了让她的指证更加令人信服,昭和郡主不许她道破曾在护国寺见过都英一事。因此,都英对于项子谦的陷害,却反而让项子谦逃过一劫。
如今都英伏了罪,受牵连的只是贤王,这对许慎言来说,还远远不够。
那么还有什么事能将项子谦扯下来,让他永远无缘帝位?
“你与那秀王倒底是怎么回事?”许慎行问道。一开始,秀王和孝王拉锯似的频来家里,且秀王还曾想将妹妹纳进秀王府,好像自那时起,妹妹对于秀王就隐隐有种仇恨之意!
她与秀王……许慎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许慎行,便只有沉默。
书房内顿时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突然,啪的一声,类似烛火爆裂的声音,又似瓦片碎裂的声音。
许慎言怔怔地抬头看了一下屋顶,喃喃道:“我与秀王么?”
许慎行定定地屏息看着她。
“我兴许又给家里惹祸了!”许慎言将目光对上许慎行,目含歉然,道:“哥哥,我与那秀王,只怕要斗个不死不休了……”
许慎行心中一紧,道:“怎么回事?”
许慎言略微沉默。到底还是将在护国寺发生的事情斟酌着说与了许慎行。只是绕过那个前世今生的怪谈不提。
昏黄烛火闪烁着,书房内隐隐又传来一声噼啪。
许慎行怒极,满脸涨红,久久不能出声。他说无缘无故怎么去了一趟护国寺,回来就多了两名青衣侍者。敢情是这个原因。“既然都已被昭和郡主抓了个现形,为何却又将他放了?”
“这种事情,传将出去,不过是成为秀王的一番风流美谈罢了,与我却并无半点好处。”说不得项子谦暗中再操作一番,将她逮入秀王府去,到时候他她还不得任他宰割?
许慎言只觉得心头犹如被重物碾压,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闪过项子谦在护国寺那张疯魔的脸还有那些疯话,他竟然,竟然有那样变态的想法,居然想当着项辰的面……毁了她。
许慎言眸光一暗,道:“所以,必不能让秀王夺得大宝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