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兹看着许慎言那放光的两眼全是期盼,心中好受了些。她将声音压得更低,道:“你可听过护国郡主?”
护国郡主?许慎言一愣,道:“十年前护送项辰回京的护国郡主?”
她听过关于那位护国郡主的传奇人生。护国郡主本姓冷,原是睿宗皇帝的养女,御封昭和郡主,后来嫁给了大明王。睿宗皇帝传位泰德帝,因泰德帝身子弱,便册了昭和郡主为护国郡主,大明王为摄政王,并留有遗诏,倘若泰德帝后继无人,她夫妻二人可取而代之。若不是那二位无心权势帝位,只怕如今这皇帝还轮不到康平帝来当。从辈份上算起来,这康平帝还得叫一声护国郡主为皇婶或皇姑母。
白兹点了点头,道:“乍一出事时,我已传讯给她老人家,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么多日子过去了,竟是还没有消息。”
许慎言想起康平帝那衰老的模样,心中不禁嘀咕,这护国郡主得多大年纪了?还在世么?只是此话却万万不敢对白兹说。
“我想去迎一迎她老人家,只是如今京都守卫太严,我一时间也出不了城。”白兹愁道。
汝宁公主已经被纳入孝王党了,根本帮不了她。
“要不,去找找明郡王!”许慎言道:“在救孝王这事上,他出不了力,弄个把人出京,他总是可以的。”只是看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而已。
白兹凝神沉思。
“你先不必出面,我先去探探口风!”如今康平帝下旨缉拿白兹和陆川,谁知道明郡王会不会拿了白兹去康平帝跟前邀功讨赏,博取康平帝的好感?项辰可用的人本就不多,她不能没把项辰救出来,却把他的手下给搭了进去。
白兹略一思忖,便同意了许慎言的决定,道:“我在暗处接应你!”倘若许慎言因此出了差错,他日项辰出来,定然饶不了她。
许慎言点点头,让白兹吩咐车夫去袁府。
她素来与明郡王没有什么交情,何况在如今这样的情势之下,她冒冒然直接找到明郡王府上,只怕那明郡王为了避人耳目,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她进就之后,与那袁玉颖有过几面之缘,且袁玉疑对她也还比较友善。她看得出来,袁玉颖与那明郡王之间,情潮暗涌,若是能托袁玉颖使人传个话,见上明郡王一面,却是比她自己冒冒然去找明郡王要好的多。
袁府坐落在皇城附近最繁华之处,占地极广,前临前门大街,右倚皇城,后面便是景山园林。按理,平常的朝臣是不能拥有如此之大的皇家园林的。这袁府,原先是圣宗皇帝之女六公主的公主府,六公主下嫁到袁家,特请旨将公主府直接改成袁府,圣宗皇帝和云妃太后生了三个孩子,却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心疼的不行,便将景山园林赐给了六公主。
六公主的公公袁老将军虽然出身布衣,娶的也只是江南一个瓷画技师,然袁家子弟素来争气,一代一代传承,每一代都立下赫赫战功,到了如今,竟慢慢成了功勋世家。
因许慎言事先并没有递贴子而匆忙求见,门房自然不敢轻易将人放进去。
趁着门房进去传话之际,许慎言便守在侧门候着。
片刻,门房却回话道袁玉颖不得闲,让许慎言改日来访。
如今是项辰性命攸关之际,许慎言哪里肯走,只是求了又求。门房虽然识不得许慎言,但终归听过这个曾得康平帝嘉奖的女子的名头,也不好将人得罪死了。只是略带几分不耐烦,道:“家中有贵客,我们大小姐实是没空见您,您若愿意等,便等着吧!”
许慎言自然只能等着。
然而,让一个女子苦苦杵在门口,往来的人不知情,还以为他们袁府仗势欺人呢。门房无奈地摇摇头,道:“我瞧着这一时半会的,我们大小姐也没空见您,您忤在这也不是办法,要不,您去我们府后园子转转,一会再来?”
在许慎言一想也有道理。
景山园林在京中享有盛名。许慎言来了京城一年,却没有转过,曾经袁玉颖倒是下过贴子,在景山园林设宴,只是那时,她为了躲避项辰,闭门不出,并没有参加那次宴会。
袁府的景山园林共分三进,最里面已经纳入袁府内院,余下的又依地势而分为两部分,中间设了花门并派人看守,中间一处,用来设宴招待客人之用。外围处对外开放,可供京中寻常百姓游玩。
许慎言能去的,自然只能是景山园林的最外围。
此时春光正盛,景山园林一派花团锦簇。许慎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深处,眼看就到了花门处。只是一路行来,并没有传说中游人如织的盛景。
许慎言心中正疑。便听得花门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争执之声。
“……你既然主意已定,今日又何必走这一遭?”女子泫然欲泣的声音。
“……最多三年……定然迎娶你……那个位置,只为你留……”男子小意温柔地哄着,声音太低,听得不是很真切。
这是听到了高门内院的隐私不成?许慎言心下一突,转身就想离开。才将将转身,便听女子猛然拔高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在你眼中,我就是冲着那个位置不成?”
许慎言听得分明,这正是袁玉颖的声音。虽说云妃太后在嫁六公主的时候曾有手训,项氏皇室公主未及笄皇子未弱冠不得成亲,大楚朝上下曾竞相效仿,女子以晚嫁为荣。然而袁玉颖年过十九而没有定亲,却又是晚了一点,虽然碍于袁府的权势旁人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后的议论总归少不了的。然而眼前的情况,袁玉颖分明是和人私下里有人情愫,互许了终身。
许慎言不由想起了元宵灯会那天,袁玉颖和明郡王之间那种情潮暗涌的感觉来。脚下微微一顿,继而加快了脚步离开。才将将走了一小段路,便听见身后的花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许慎言急忙隐到树后。
回首瞧去,只见向来精干爽朗的袁玉颖一脸的梨花带雨,将一个风姿挺拔的男子推了出来。“滚——”
“玉颖,好玉颖!”男子小声唤道。
应他的,只有啪的一声关门声,门后,隐隐的抽泣声,一声接过一声。
“玉颖,相信我,最多三年……”
“走!”门后传来袁玉颖愤怒的声音。
男子默默地站了一会,叹息一声,转身朝外行来。
许慎言这才看清了男子的模样,不由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