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找个人说出这句话，他恐怕今天晚上都无法入睡。
只是他说出来，也不指望别人能懂。
从来都是这样，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会懂。
可是娜娜倒是饶有兴味的点点头；“那孩子确实非常讨厌——太过于聪明，也过于傲慢了，聪明和傲慢都像他爸爸，我就很讨厌他爸爸。”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让娜娜感到忌惮，并且恨之入骨的话，那么这个人，应该就非明世勋莫属了。
娜娜至今没有孩子，这不仅是因为她不想要，其实也是因为她要不了——多年之前，明亦涵将计就计的让她喝下的那碗药水，杜绝了娜娜再做母亲的可能。
不想要一个孩子，和不能不要孩子，是完全的两个概念，午夜梦回，娜娜时常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却没有报复的心思，因为她没有把握，能够报复明世勋的同时，还全身而退。
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愿意冒险。
所以，也只有忍着。
而明亦涵作为明世勋的儿子，是一定会被娜娜讨厌的，此刻娜娜一脸同仇敌忾的看向丁西城：“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又被他刺激了？”
丁西城眸中闪烁着阴霾森寒的光，在灯光下尤为晶亮的眸子眯起来，狭长的弧度里透出一股仇恨的光芒：“什么好的都是他的，我的所有好事，都要被他插上一脚，我不甘心。”
娜娜直起身子，转了转眼珠；“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女人吧？看你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啧啧啧，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我呢。小宝，是为了甄开心吗？明亦涵身边，可只有这个女人，哦，还有一个罗纤纤，是你不要的。”
对于明亦涵的情况，娜娜知道的，恐怕不比丁西城少。
毕竟仇人的孩子，想不关注，都忍不住。
心事被戳穿，丁西城也懒得掩饰，不管自己承认与否，乐意与否，有一个事实摆在眼前，他上了娜娜的贼船，两个人就是合作伙伴，荣辱与共的合作伙伴，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我不想看他活着，看他意气风发的活着，看他霸占着我的一切，顺风顺水的活着。”丁西城紧紧攥住手中的杯子，猛地一把砸在地上。
玻璃杯碎裂，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清俊冷漠的脸上，有着平时看不到的狠厉和仇恨。
娜娜平静的看着，点点头；“我也不想，只是，想要扳倒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的生意，盈利惊人，只要你沉得住气，不消多久，你就可以在资产上扳回一城，到时候再慢慢谋划，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是哪一天？”丁西城扭过头，眼里满满的都是不甘：“我等不及了，等到我七老八十，就是赢了他又怎么样？所有的人都看不见这一幕了，这胜利一点都不痛快。尤其是现在，每当想到他和开心在一起，我的心里就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你懂吗？你不会懂，因为你不是我。”
“等不了了么。”娜娜轻叹一声。
“等不了了。”丁西城站起身来，眼睛灼灼发亮；“你知道么，最近明亦涵的手下，在四处打听军火交易的消息，这种生意一本万利，我不信明亦涵不动心，他本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否则也不会开那么多的赌场——他和他爸爸不一样，他冲动，自傲，所以很容易行差踏错，既然他想要染指军火生意，我为什么不顺水推舟，给他一个机会呢？”
娜娜看着丁西城有些激动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的好——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跟他爸爸过招留下的阴影，这件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不然呢？”丁西城一贯平静的面容，几乎要被仇恨吞噬：“如果每一个机会我都错过，静静的坐着什么都不做，那么明亦涵就永远骑在我的头上，夺走我的一切。他对军火交易感兴趣，我可以调动关系，跟他交易……到时候，他一只脚踩下了火坑，就别怪我落井下石，会有什么复杂的？明亦涵不是明世勋，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春风得意惯了，总会栽跟头的。”
“而我，非常期待，他能够栽在我手里。”
面对着丁西城蓬勃的野心，娜娜劝说的话全都闷在了心里——这个时候泼冷水给丁西城，只怕丁西城连她一并恨上了。
对于丁西城，她多多少少，还真有一点感情。
在他小的时候，她为了拴住丁默，也为了弥补自己不能有孩子的遗憾，曾经把丁西城偷到了身边一阵子，谁知道时间久了，对于这个小小的婴孩，娜娜生出可一点意外的母性。
尤其当他开口，叫她的名字，叫她“妈妈”。
那是一种陌生的，却又令人振奋激动的感觉，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亲情，在那一瞬间，似乎来到了她身边。
这也是她不远万里回到华夏，心心念念的找到了丁西城一起合作的原因之一。
在娜娜眼里，总是不自觉地把丁西城当做自己的儿子，即便丁西城从来没有稍稍配合一下。
但总归，丁西城在娜娜心里，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这会儿见丁西城已然快被明亦涵逼疯，她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狐狸的儿子，也多半是只小狐狸，可是，自己却又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
娜娜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的换了话题：“其实你想要明亦涵的日子过不安生，法子多得是，他的仇家可是够多的。”
丁西城有些费解的追问：“仇家？”
明亦涵才继承明氏多久？会有多少仇家？
“就像你说的，他手下的赌场生意，不黑不白，不清不楚的，结下的仇家可比你我知道的多。”娜娜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在赌场上，常常会有输不起的人，常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和****，而明亦涵，年少冲动，当年在他手上出的人命案子，可是不少，只不过他从不主动惹事，背景又强大，所以遮掩过去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