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娶了黄蓉之后十分得意,在他看来,黄蓉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不但符合他“有容奶大”的审美观,而且聪明伶俐、热情如火。更让郭靖心生向往的是:据江湖传言,黄蓉做菜的手艺独步武林,人送外号“香死人不赔命”。
当然,郭靖现下已然知道,江湖传言不可信。但是这次不同,因为关于黄蓉厨艺出众这回事,他是听北丐洪七公说的。洪七为人虽然好色了一点,但是说出的话好像还挺讲信用,比如说他与郭靖初次见面时,说让郭靖偷看女人洗澡就让他看,丝毫没有反悔的迹象——如果他事先知道男女浴室换点的时间的话,那又要另当别论了。
所以郭靖对于在今后的生活中将要享受到的口福抱有十二分的期待。但是,但是,正如生活早已告诉过郭靖的——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往往是相当大的。
黄蓉第一次给郭靖做饭的情形是这个样子的:
那天郭靖充满憧憬地问黄蓉:“蓉儿,咱们今晚吃什么菜呀?”
如你所知,黄蓉是一个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文学女青年,所以她烧的菜也带有浓郁的文学味:“靖哥哥,咱们今晚吃的菜叫做——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这样的名字对于浪漫的诗人郭靖来说,具有致命的杀伤力。郭靖简直被这样诗意的名字迷住了,所以待到这盘菜端到他面前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蓉儿,这盘海带炖猪蹄你端上来半天了,那个‘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怎么还没做好啊?”
黄蓉就露出一副惊异的表情来:“靖哥哥,这就是‘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啊!你看,海带是我的黑发,猪蹄是你的手,多么惟妙惟肖呀。”
郭靖的眼睛都直了:“那么……蓉儿,咱们明天吃什么菜?”第二天的菜叫做“让我悄悄地告诉你”。这是一个深情款款的名字,让郭靖想起了在草原上华筝趴在他的耳边说悄悄话的日子,郭靖的心里柔柔地痛了一下,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尝到这个菜了。
结果郭靖的眼睛又直了——黄蓉端上来的菜是猪口条配上猪耳朵……
那天晚上,郭靖跟黄蓉长谈了一番,他说:“蓉儿呀,咱们别整那些浪漫的了,来点……热辣一点的好不好?”
黄蓉是个称职的好主妇,第二天她就做了一盘“火辣辣的吻”,于是郭靖又体会了一次心情从极度憧憬到极度失望的打击,这盘名字异常诱人的“火辣辣的吻”原来只不过是辣椒炒猪嘴巴。
这还算轻的,郭靖受的最大的打击来自一盘叫做“处女第一夜”的菜。“处女第一夜”,这样的菜名,任谁都会心向往之,郭靖自然更不例外。当然,这回郭靖长了个心眼,他对黄蓉说:“蓉儿,咱们前段时间怎么好像跟猪干上了,不是猪蹄就是猪口条,不是猪耳朵就是猪嘴巴,这回的菜不会又是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结果上来之后又是猪什么玩意吧?”
黄蓉矢口否认。
她没有说谎,这次确实没有猪身上的东西,这回改成鸡了。郭靖看着眼前的菜瞠目结舌,不知是该为黄蓉匪夷所思的创意叫好,还是该为自己破碎的幻想痛哭。
原来所谓的“处女第一夜”,只是将两只鸡腿与红色的番茄酱进行了一番组合……
郭靖诗人般的浪漫情怀终于破灭了,他对黄蓉说:“蓉儿,咱们以后做菜不要取那么肉麻的菜名了,红烧大肠就是红烧大肠,别叫什么‘红烧美国大使馆’了;家常豆腐就叫家常豆腐,你说你在上面插了张刘德华的照片就敢管这菜叫‘白马王子’,这也太那什么了……”
黄蓉是个好妻子,她彻底遵从了郭靖的意见,以后再也没有给烧的菜起过任何花里胡哨的名字。但是争吵依然没有停止,只是焦点从菜名转到了菜的味道上。
洪七曾经吃过黄蓉烧的菜,他将黄蓉捧为天人,逢人便讲黄蓉烧菜如何如何好吃,简直举世无双无人匹敌。郭靖一直怀疑洪七一定是一边吃饭一边色迷迷地盯着黄蓉看,所以食不知味,只记得黄蓉秀色可餐。
真实情况是,那天黄蓉把做好的菜端了上来,虽然味道闻起来不太好,但郭靖是吃过臭豆腐的,明白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道理,所以还是充满了期待。他指着一碗汤说:“蓉儿,这个紫菜蛋汤看起来似乎不错耶……”
黄蓉眼睛瞪得老大:“靖哥哥,那不是紫菜蛋汤,那是菠菜蛋汤……”
郭靖的眼睛睁得更大,虽然他很想问问黄蓉:“你是怎么把菠菜弄得跟紫菜一个颜色的?”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他很清楚,只要一开口,那碗什么蛋汤就会马上飞到他头上来。汤飞到头上倒也没有什么麻烦的,麻烦的是那些不知是什么的紫黑色的菜,跟头发的颜色相差无几,要想把头上的菜收拾干净,就非得剃个秃瓢。郭靖不喜欢秃瓢,所以他没有刨根问底。
再后来郭靖又看到一样菜,他说:“蓉儿,红烧肉我是很喜欢的,不过酱油放得是不是稍微有一点多?怎么肉都成了黑色的了?”
黄蓉的眼睛又瞪大了:“靖哥哥,那不是红烧肉,那是小葱拌豆腐……”
黄蓉的厨艺就是这样的。
当然,这点小小的摩擦是不会影响到郭靖与黄蓉的恩爱的,夫妻间的矛盾归根结底到最后,都是要“化干戈为肉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