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以退为进

张郃守孝七日后，将家中老父妥善安置，方才得空来见刘天羽。

汉朝以孝治天下。‘孝’之一字，在整个汉朝有着无以伦比的崇高地位，对后世更是有这深远的影响。

孝是汉代的政治思想核心，它融入了社会各个阶层。自从儒家上位之后，将《孝经》、《论语》等儒家经典文字广施于众，在帮助统治者巩固政权的同时，也使得儒家力量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

儒家借助‘孝’的理念，迎合统治者的大一统思想，借此提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甚蛊惑统治者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观念，从而使得儒家在汉朝一家独大。

就后世的理解，孝即使孝顺。但这种理解，在汉朝却是本末倒置的。

儒家提出的‘孝’虽然也有着这一层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为了忠做铺垫，孝融于汉代的本质，就是移孝作忠。

别人不说，就单表汉朝儒家的代表人物董仲舒。他提出的“三纲五常”从根本的意义上讲，就是阐述皇权至高无上的地位。

虽然、三纲五常也讲仁、义、礼、智、信这些人际交往的规矩（即五常），但是它的三纲却是根本。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要求：臣子必须无条件绝对服从君王，妻子必须无条件绝对服从丈夫，儿子必须无条件绝对服从父亲。这里面就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后来的儒学鼓吹者更进一步发展成这样的行为规范：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夫虽不夫，妻不可以不妻。也就是说，君王其行为不论有多荒唐，作为臣民的只有忠心跟随的份儿，绝对没有任何怀疑或批评的权利。丈夫可在在外面花天酒地，甚至弄个三妻四妾外带保养几个小情人，而作为妻子，必须恪守妇道，一旦敢红杏出墙，不但要受到社会舆论的抨击，还要承接法律的制裁。

刘天羽作为现代人，对这种愚忠愚昧的思想，一直是一种批判的态度，但对‘孝’本身所蕴含的意义，却是极度维护和支持的。

刘天羽本身就是个孝顺的孩子，对张郃能先将家中丧事置办完事在来见自己，并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打心眼里欣赏这种至孝之人。

刘天羽快马赶至府衙，老远就看到张郃牵着坐骑，在府衙门前等待。

刘天羽离着老远就甩镫离鞍，用小跑的姿态向张郃跑来，离着张郃还有十几步就抢先拱手说道：“小弟在军营练兵，不知兄长大驾光临，怠慢之处还请兄长多多海涵。”

刘天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低，使得张郃都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显得很不自然，慌乱**手还礼道：“将军太过客气...将军太过客气......”

刘天羽急忙上前两步，搀扶住张郃，面露不悦的说道：“兄长说的哪里话，当日你我二人在慈母灵堂之上，不是还兄弟相称吗？兄长今日为何要如此生分？称呼小弟为将军那？”

张郃急忙说道：“末将既然想要归顺将军，君臣之礼上下之别自不可废。将军怎可因郃而不顾天纲伦常？”

张郃的话让刘天羽心里甚是敞亮，能有如此名将相辅，能让刘天羽的军事力量瞬间提升数倍。虽然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但脸上却不能流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很是谦和的笑着说道：“能得兄长辅佐，乃小弟之幸，百姓之幸。你我兄弟二人也不要在这府外畅聊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府一叙如何。”

在得到张郃颔首之后，刘天羽直接挥去了前方引路的近卫，拽这张郃的手臂，亲自在前引路。

两人行至正厅，早有下人将茶具端上来。刘天羽没分宾主落座，为表示对张郃的尊重，置塌左右，与张郃相对盘坐。

刘天羽看着张郃，越看越是喜欢。这种喜欢不同于男女之情，纯粹是欣赏的性质。想到高兴处，更是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收声之后对张郃说道：“兄长莫怪，小弟今天实在是太过高兴。能得兄长相随，此乃小弟福分，实乃三生有幸。”

张郃闻言正色道：“将军严于利己，宽于待人，治军有方，公正严明，郃佩服之至。尤其是将军胸怀大志，且身份崇高，正是郃寻觅良久的英主。郃能随与将军左右，才是三生有幸。”说罢，张郃从塌上起身，行至厅前，撩衣襟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悬于头顶，高声说道：“主公在上，请受张郃一拜。”

刘天羽闻言不由得暗中一乐，合着这冒充皇亲国戚还真是一个重要的砝码。难怪历史上，大耳贼刘备哪怕落魄的都要讨饭了，那皇叔的头衔都没抛下过，还真是收贤纳将的绝妙良方。

刘天羽见张郃跪地，急忙起身相扶，说道：“兄长快快请起，莫要折煞小弟。”

张郃不为所动，依然保持跪拜的姿势说道：“主公此言差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成规矩难成方圆，尤其是军中重地，主公所言即是军令，军令如山，怎可上下不分，尊卑无序？”

张郃的武力值高到爆棚，那是刘天羽这个弱鸡崽能拉的起来的。刘天羽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无用功，但见张郃如此执着，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道：“既然兄长执意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便是，兄长还不快快起来。”

张郃仅守为臣之道。起身后，身子很自然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可不要小看这一小步，这表示，一个臣子对主上的尊重和敬畏。是表示自己知进退，守法礼的重要表现。

刘天羽见状也是无奈一笑，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这种时代的特点是融入人的血液和骨髓的，不是某个人或某句话就能轻易改变的。

虽然张郃的臣服，在刘天羽看来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但人心这个东西，实在是琢磨不定，很多时候更是善变。谁也不敢保证，前一秒忠心耿耿的下属，后一秒会不会变成背后捅刀子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刘天羽自然自然要在使些手段，将张郃进一步绑在自己的身边。

刘天羽平时着张郃，很是煽情的说道：“自从和兄长秉烛夜谈之后，小弟对兄长就有相见甚晚的感觉，今日如此良时，若兄长不弃，小弟愿于此正堂之内，与兄长结为异性兄弟，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什么？这......”

刘天羽见张郃一脸的惊愕表情，故做不悦的说道：“怎么？兄长莫非有什么顾虑？或是小弟哪里做的不妥？”随后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假装懊恼地说道：“哎呀！你看看我这脑子。结义后，自然是兄长为尊，小子自要将将渠帅之位让于兄长，小弟愿退至兄长坐下为一小卒。”

刘天羽这话，自然有试探张郃的意思，而更多的却是想用自己的慷慨大度，彻底帮牢张郃的心。

这种做法，和刘备临死前白帝城托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用。

当初刘备要死的时候，根本就没对诸葛亮说什么‘我要死了，你要好好帮我的儿子’这样的话，而是用很明确的语气告诉诸葛亮‘我儿子行，你就帮一把；我儿子要是不行，你就把我儿子废了，自己来做这个皇帝’。

要不说刘备这人厉害，能从一个买破鞋的，最后成为一国之主，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仅仅一句话，就将智谋近妖的诸葛亮，牢牢拴在阿斗的篱笆根下，让他为蜀国当了一辈子的‘忠狗’，安安心心的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卖命，最后捞了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下场。

刘天羽现在所用的这招，也是以退为进，很有些抄录大耳贼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给张郃，在套上一个‘紧箍’，将他永远都攥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