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上说,以乐景写悲情会让悲情更加悲伤,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原因,当谢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微笑的,心里都是凉凉的,那种凉气透过皮肤,深入骨髓。
过了许久,不知道葛思在心中与顾然进行了怎样的对话,或者对着顾然许下了怎样的誓愿,只知道当葛思完成他心中的仪式后,他的整颗心都变得轻松起来,这种快乐也感染了谢欣,如释重负,说的应该就是现在的场景吧。
老爷子还在车里坐着等着,他们在山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下面。老爷子做主在外面吃了饭,谢欣很少在外面吃东西,如今顾老爷子多年不见她,实在是过于殷勤,一直执着于给谢欣夹菜的伟大事业,只是谢欣实在不习惯这菜中的盐含量,老爷子对此并不知情,总是想把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都夹给细心,逼不得已谢欣只好装吐,反正自己现在是孕妇,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吐,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葛思看着谢欣跑出去,抱歉的冲着老爷子一笑,赶紧追上谢欣的脚步,一看那人哪里是往厕所的方向?分明是去了下面的吧台,要了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你慢点喝,有没有人跟你抢,你自己也是个大夫,怎么会不知道慢慢喝水才是养生之道。”
“由不得我,那菜齁死我了,老爷子的热情我还真是无福消受,我的习惯你是清楚的,那种菜我吃多了最近几天都不用睡觉了”,又看了看吧台的人,“你家的菜要是还有没上的,帮我告诉吧台一声都少放些盐。”
吧台的人一愣,真有那么咸?他们的餐厅明明是以口味好闻名的啊!架不住客人的要求,还是去了后厨吩咐了一声。顾执眼见着两人出去了,这么就还没回来,也有些担心,于是从包间里面出来,正好看见两人正在吧台附近的沙发上坐着。
“怎么在这里?你刚刚是吐了?”
“没有,大伯你想多了,我很少在外面吃饭,这里的菜对我来说太咸了,我受不了,再说爷爷本来就有高血压,饮食方面还是清淡一些好,盐一定要少吃。”
顾执看了看谢欣手中空空的矿泉水瓶子,也知道她说的不假,“你跟他们说了吗?这件事是我考虑的不全面了。说起来,你这个孩子应该快三个月了吧,平常还难受吗?”
“我挺好的。”
“你爷爷总是担心你之前的伤势,我跟她说你缝伤口的时候都没有打麻药,老爷子心疼坏了,你没看今天桌子上的东西都是补气补血的,就怕你失血过多,补不回来。”
“爷爷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都是我自己不好,以前当实习医生当惯了,总是在饮食方面控制的厉害,现在突然出来吃饭,也不怎么习惯。我之所以干了这一行,也是因为不怎么需要出去应酬,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谢欣把矿泉水瓶递给葛思,葛思找了个垃圾箱扔进去,又回首冲着谢欣一笑。
“葛思怎么着也是品诚公司的老总,你怎么把人家变成一个妻奴了?为你下厨还不够,连这么一点小事,你都要他去办?”
谢欣淡笑着,眼神柔和的瞟向葛思的位置,“他对我很好,我知道。大伯不是一直说我是有福气的人吗?如今我的福气便来了。”
“早点回去吧,要不然爷爷会担心的。”
谢欣他们跟着顾执重新进入了包间,有了孕吐作为推脱,这顿饭对于谢欣来说就吃的轻松多了,只挑了一些甜食吃掉,剩下的菜一概不碰。平日生活中,葛思总是迎合着谢欣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可是顾家人都是场面上的人,总是喜欢在饭局上表达自己的感情。
让谢欣郁闷的是,坐在她旁边的爷爷一直跟她絮叨,每次她刚夹了一口荷叶糯米鸡,爷爷就会准时发话,弄得她应接不暇,出于礼数,她一定会在咽下食物之后才回答长辈的问话,但是让长辈等着自己的回答也是失礼的行为,于是这顿饭就在纠结中度过。
谢欣的教育都是偏向礼数,跟顾家的轻松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谢欣总是固执的认为君子慎独,所以即使是没人在的时候也恪守礼数,顾家上下都是以老爷子为先,完全的父权主义,所有的礼数跟礼貌都可以为了老爷子的专权让步,这种奇怪的家庭构造让谢欣感觉有些压抑。
老爷子一再问起他们的婚期,只是谢欣坚持着等孩子生下来长得大一点再结婚,老爷子的权威被挑衅了,当所有人以为老爷子会暴走的时候,老爷子只是放下自己的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你们一走这么多年,我这个爷爷虽然是明察暗访,也确实没有你们的消息,如今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可是干涉的。只是惜墨啊,人总是贪婪的,爷爷以前总想着,在自己死之前能够把你找回来就好了,找回来之后,又想着,要是能看你结婚就好了。你既然坚持不想现在办仪式,我也不勉强,毕竟我也是个守旧的人,与其让你们现在筹备结婚被人说成奉子成婚,还不如晚一些结,就直接说为了公司考虑,隐瞒了婚事比较好。”
谢欣没想到老爷子不但让了步,连托词都给他们找好了,回首看向葛思,相视一笑,他们知道,爷爷这关,算是过了。葛思甜甜的叫了一声“爷爷”,虽然谢欣认定了这句爷爷里面有太多溜须拍马的成分,还是拍了拍葛思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爷爷,我希望我依然用谢欣的身份活下去。我是顾惜墨的事情,仅限于咱们这些人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也不比二十年前,所有的档案都不仅仅是笔在操作,还有电脑的录入,全国联网,很多事情不是咱们想要改过来就可以改过来的。”谢欣停下来打量着顾老爷子的神色,见他没有不悦,又接着说道:“现在风声紧,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不怎么关键的事情,去动用权势,我是谢欣这样已经很好,爷爷若是想要名正言顺一些,不过对外就直接说是认成了干亲好一些。我也不在乎别人说我是攀附权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