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看着她,眼里带着痛,声音确是异常凉薄,“天亮去医院吧。”
初七猛地抬头,眼泪滑落透出彻骨的凉意,去,医院?
“我都联系好了,这个孩子不能留。”陆城不敢直视她,那绝望地眼神让他心碎。
“不要!”初七近乎歇斯底里,她猛地站起身。隔着桌子瞪着陆城,就像一头愤怒的母兽。
陆城看她这个样子,担心她伤到自己,伸手去抓她,初七一躲,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陆城就往卧室跑,然后关门上锁,抵着门满眼惊恐。
陆城在外面不断敲门,后来敲门声慢慢停止,过了一会儿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初七像触电一样跳开往阳台跑去,房门随机被打开,陆城一眼锁定跑到阳台的初七。
初七反手关上门,抵着阳台,惊恐的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陆城。其实这扇小小的玻璃门,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初七别无办法,眼看着陆城打开门,满眼阴鹜的看着自己。
“过来。”陆城命令。
“你别过来!”初七尖叫,双手扒着栏杆不松手,上半身几乎要悬在外面,背后是漆黑的夜,微风吹着发丝不停的打在脸上,神色绝望。
陆城看着她的样子心下一紧,站在那里不敢乱动,深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去。这里的高度,如果掉下去,他不敢想,一颗心悬在那里。。
现在,两个人都失了理智,一个为她,一个为孩子。
陆城伸出手,眼睛紧紧盯着初七,“听话,从上面下来。”
初七拼命摇头,满脸痛苦,“我要孩子,我要孩子....”
“好,听你的,你先下来。”
“不!你先听我说,陆城,你生病了,我不怪你,这些都不是你想的。但是孩子,你真的不能伤害他,他已经长大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你就要当爸爸了。你冷静点好不好?等天亮了我们就去看医生,医生可以帮助你,我也会帮助你的”初七乞求着,试图唤醒他。现在没有人能帮助自己,唯有靠自己。
听了初七的话,陆城眼神变得迷茫,“生病了?我生病了?”他喃喃自语,随后抱头蹲到了地上。
初七看他这样,从栏杆上下来,她撑着发软的腿蹲在他面前,轻轻抱住他,“别怕,别怕,这不是你的错。”
陆城抬头,眼神变得清明起来,“我都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你别自责,我没事,孩子也没事,我知道你没想过要伤害我们。”初七想笑着安慰他,可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陆城紧紧拥住初七,忍不住颤抖,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等陆城慢慢平静下来,初七忍不住说,“我饿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陆城赶紧拥她起来,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我去煮面。”说完破涕而笑。
初七坐在餐桌前,看着陆城收拾地上的惨败,开火煮面,不一会儿眼前的景象由一个变成三个,终于忍不住慢慢合上双眼。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她太累了。
等陆城煮好面转身出来,看见初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他放下碗,看见初七眼下乌青一片,心疼的吻吻她的额,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进了卧室。
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初七紧皱的眉头,陆城说不出的心疼,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脸颊,嘴唇,伏在床畔就这样看着她。
“啊。”初七轻叫一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原来是做噩梦了。看见陆城焦急的神色,勉强笑笑,摇摇头继续睡去。
陆城看见初七受惊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自责,是自己让她这么没安全感,没有好好保护她。他想起初七说的,也许他真的生病了,所以才会这样。他揉了揉眼角,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天亮后,安顿好初七,陆城开车直奔医院。
“综上所述,你是得了应激障碍综合征,由于你父亲的死,激起了你对母亲去世的记忆,精神高度紧张,导致你精神上面受到刺激,而应激障碍的其中一个表现就是人格分裂,容隐对自己和别人产生怀疑,严重者可能会实行伤害行为,不过你不用过度担心,你只是轻微的,只要不再受到其他刺激并且接受正规的心理疏导,短时间内是可以恢复的。”
心理医生滔滔不绝的说着,而陆城只听进去两个词,应激障碍,人格分裂。
车子在路上飞速奔驰,陆城满脑子都是人格分裂这个词,对初七做出的行为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他觉得自己真是混账,竟然怀疑自己的妻子,还差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内心不断的挣扎自责,联想到母亲死和父亲的离去,他觉得自己不可被原谅,只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车速越来越快,视线变得模糊,突然间天旋地转,意识慢慢消散,但他的嘴角却露出释然的微笑。
刚洗好的苹果滚落在地,初七刚想弯腰去捡,肚子一阵痛,她扶着桌子深呼吸几次才平息,心里没有来的心慌。
嗡嗡嗡.....
手机响起,她不顾滚到桌脚的苹果,过去拿起手机。
陌生号码,谁啊,初七滑到接听键。
“喂,请问陆城是你什么人?”电话那头传来公式化的声音。
初七心里一紧,手开始不住的哆嗦。她记得多少年前也是这样,爸爸接了个电话,后来妈妈就死了。
“我是他的妻子。”初七声音忍不住颤抖,她甚至不敢问他怎么了。
“他出了车祸,正在送往医院抢救,你过来处理一下吧。”说完地址便挂了电话。
车祸,车祸,初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手机浑身上下都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