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床上的人不耐烦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又喜笑颜开起来,“阿芷你来啦?”
凌沫颜瞪他一眼,“不然呢?”她揭开盒盖,一缕香味立刻在偌大的寝宫散开,丝丝寸寸地钻入两人的鼻尖。
“嗯……”巫跃竹贪恋地吸了吸鼻子,“朕饿了,皇后你喂朕吃吧。”
凌沫颜端起盘子走到他身边,“自己吃,不然我拿这个甩到你头上。”
巫跃竹惨兮兮地端起盘子,又惨兮兮的拿着汤匙听话地吃了起来。
凌沫颜满意地看着他,点点头,“这才像话嘛。”
舞府内。
舞倾城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地坐在自己的屋内。
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她也没有盏上灯。
今天莫邪的话很明显地告诉了她,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或许是真的尽力了吧……她其实明白,如果有其他的法子,他不会让自己去冒这个险的。
“倾城……”
屋外传来舞相的声音。
“倾城……”
这是舞夫人的声音。
她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我在屋里面。”
两个人这才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房间,舞先沉开门见山地问:“莫神医怎么说?”
爹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也就放她去了,而她现在,却是要爹失望了。
“莫神医告诉我,若是两者都保下来,大人就得吃点苦头,轻者掉发衰老,重者毙命……”她的目光失焦,只能四处张望着,然后吐出一句。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可怕的沉静。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喜欢的都是长相姣好的女子。就算她舞倾城生了再多的孩子,如果像凌沫颜之前的模样,即便当了皇后,也不会受到宋止墨的宠爱了,相反的,还会一天天地被他冷落,被他厌恶。
她宁愿不做皇后,不要皇子,也不要宋止墨那样对她!
宋止墨现在虽然对她很冷淡,但是却是为了一些朝政问题。而当初凌沫颜的问题,可不就是她自身的魅力问题!说白了,就是她长的太丑,宋止墨不喜欢她。
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相貌,要是她真的失去了这个,再加上舞家这么多年的积下的罪孽,她知道,她们一家都将永远坠入地狱,甚至她会被卖出去充当军妓。
她的眼泪哗哗地流淌下来,她扑到舞夫人的怀里,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娘,我……我怎么办才好呢……”
舞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秀发,自己的泪水也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这是天要亡舞家啊!
她同样知道莫神医给出的两个选择的后果,后果都一样,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老爷,你说……你说该怎么办啊……你要帮帮倾城啊……这些年我们亏欠了她太多啊!”
舞先沉开始莫名地烦躁起来,如果不是宋止墨意气用事,舞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如果要保住倾城喝他们舞家人的命,那就一个字了!
反--!
联合了伯羌,然后攻打下齐月的宫殿,许一个衣锦还乡也不错,能带着女儿妻子回家共享天伦之乐。女儿若是想再嫁,他也绝不会拦她。
“倾城……爹已经替你打探过所有的神医了……他们都说那媚颜散狠毒至极,难以排解啊……不是爹不想帮你,是爹真的无能为力啊!”
“那我们就等死吗?……”她凄惨地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居然轮到她舞倾城等死了……“倾城,爹会保护好你的,宋止墨那狗皇帝动不了我们的。”
“爹你?”
舞先沉的目光里透过一丝凌厉,“既然宋止墨待我们不仁,那我们也只好待他不义了!他一门心思地想要我们死,但我可不会同意!既然不听他的,就必须推了他!”
“爹你要做叛臣!”舞倾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尖叫起来。
“是的倾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才能过上一个安安静静的生活。”
“爹你不能这样,这样是要受千夫指的!”
“爹不怕,爹唯一怕的就是失去你们,倘若你们都不在了,舞家再荣耀又如何!”
“爹--”她挪到他的身边,“别去做这样的事情,我们是齐月的臣子,至始至终都要忠于齐月!”
她不仅仅是不想叛国,更不想让宋止墨受到伤害。
在她心里,无论宋止墨变得怎么样,他的初心都还是那个记忆里一脸苍白的少年……叫他如何承受一个帝王的耻辱--灭国,叫他如何承受住一个帝国的--崩塌!
“爹我不许你这样做!”她的声音尖利得可怕,“爹,我们臣服了不见得处境就会比现在好,巫跃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跟他的过节本来就不少,我猜测舞家庄的消息也是他放出的!”
舞先沉像是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倾城,我意已决,你不必再拦着我,趁着时间,赶紧安排好下面的事情吧,我会尽量地搬出到伯羌那边,取得巫跃竹的信任。”
舞倾城不甘地看着他,“爹,巫跃竹又怎么会信我们?”
舞先沉自信地说,“爹手中有重要的信息,巫跃竹不会放过这个的,他这个人也能顾全大局,我们不会有事的!”
想到以后居然要在巫跃竹和凌沫颜的领土内生活,她就满心地不自在。
明明当初稳操胜券的那个人是她舞倾城啊,明明那个最终落得惨兮兮结果的应该是凌沫颜啊!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信任她?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一次次地纵容她?
凌沫颜哪里比自己好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死被狠狠地捏住,尖锐地疼了起来。
空洞的眼神落到窗外,一片绿意之间还是夹杂着枯黄的杂草,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处境一般。
是啊,这个家再怎么繁华,也再回不到从前的那般的美好了。
深夜。
伯羌宫殿内。
凌沫颜慵懒地窝在巫跃竹怀里,他今日一身透明米色的长袍,披在他的身上,显得休闲恣意。长发被玉冠束起,再别上一根墨玉簪子,愈发显得高贵华美。
“这几日也终究是没有事情要忙了,闲下来了竟然有些不习惯。”她垂着眸,晃了晃手中的清酒,泛着幽幽的绿光,绿蚁美酒说的就是如此吧。
“阿芷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吧。”他宠溺的目光落在她玲珑剔透的脸上,勾人的眼线让她看上去比往日里多了几分妩媚。
“不,我还是亲自去齐月一趟,安排好1~9号的工作,顺便打探打探周边的坏境。我们都不是太熟悉齐月,所以我们在齐月,同样需要一个心腹。”
“阿芷你怎么会不熟悉齐月呢?”他诧异的眼神看了过来。
糟了……又说漏嘴了……又得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了……“咳咳,在与你的那一战之后,我身负重伤,一次高热后失掉了所有的记忆。”她弯起了眼角,就是想看他内疚。
谁知巫跃竹真的当真了,他的表情立即凝重了起来,“真的?”
凌沫颜笃定地朝他点了点头,“你当时也应该看到了,我受了很重的伤。”
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起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阿芷我--”他的喉咙滚了滚,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般,半晌他呼出一口小小的气,眼神里似乎起了一层雾气,“我没有想杀你,我只是想带你到伯羌--”
凌沫颜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像是再也不想放开的一样:“当时我们是敌人,你那样做,我自然不会怪你。”
他反握住她的手,“阿芷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然后释然地笑了起来,“倘若不是那一战,我也不会遇见你--当时我确实很佩服你的战术谋略,也十分欣赏你,这样想来,那次即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又如何?”她把头埋到他的怀里,“如果说那次失忆后我失去了所有,但好在我第一次有了对你的记忆。”
巫跃竹的目光里胶着一层厚厚的忧伤与愧疚,他低下头,缓缓吻住了她的唇,第一次,那般轻柔。
她是他的珍宝。
她是他的所属。
以前他强吻过,偷吻过,但是第一次,这样恰到好处。
从前是她不愿意,所以他只能强吻和偷吻,但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只想好好的疼爱她,给她所有的温柔。知道了这个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他忍住自己内心的奔腾而出的浓浓的痛苦。
他曾经伤害了她,所以余生他一定要把最好的全部给她。
只要自己有,只要她想要。
灯火通明的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抵死地相爱,赠与对方温柔。
灵魂一直都太冷,所以需要两个人一起来,彼此取暖。
罗雀山脚。
白衣男子坐在院子里,落寞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自从舞倾城告辞后,他一直坐在这里,倘若不是知道他还活着,阿季一定会立刻去找秋然师叔。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再深深地呼入一口,清冷的空气似乎还散发着来自她身上的馨香,一团一团地似乎有着形状大小地钻入他的肺里。
肺里猛地灌入冷气,一时的不适让他狠狠地咳嗽起来。
阿季走了过来,为他披上一件衣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一直会坐在这里,但是自从今天下午那个漂亮的姐姐过来,师父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了。
他也许只是想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