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清晨的老旧小区。冬季的日暮城,早上的温度很低。他身穿着白色帽衫,但是裤子是红黑色的,看起来很不协调。时间很早、很早,早到这个小区似乎仍在沉睡。
车棚边上放着一些塑料盒,里面盛着的水已经结冰了。地上有一些被什么动物啃得半了咯叽的冻带鱼头。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腥味。这是小区喂流浪猫的地方。今天早上很奇怪,他没有看到一只流浪猫。
他的后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书包看起来鼓囊囊的。就当他路过喂猫点的时候,书包居然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它就像一团果冻一样开始律动起来,看起来很诡异。
“Tukuwakikilo,hazawalikotomoki。Miameeew,fishikikilomeew。”
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不像是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他转身走到了两栋楼房中间的一处窄巷。窄巷里的味道很怪,地上潮湿而且粘稠。不是有一些小骚动从他的头顶传来。他抬头看看,只能看见一条细线一样的明朗天空。
这里是蝙蝠生活的天下,这附近所有的蝙蝠在白天几乎都躲在温暖的两楼夹缝间,地上那厚厚一层的蝙蝠屎就是个最直接的证明。他把书包一抖,几乎在瞬间,许多黑、白、黄色————不知是什么东西,从他的书包里蹿了出来。很快,这些家伙都如同闪电一样,消失在了黑暗里。
“Adiestemine,kuodahuhdue,meewwwuu!”
他说完这句话,只见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钻进了他背后的兜帽。
“Sukukiii。”他微笑道。这句话不太像是用嘴说出来的,反而更像是直接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他掸了掸白帽衫,悠哉悠哉的走出了窄巷。突然,一个滑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哥们儿,我老瞅见你早上在这儿转悠,你要去哪儿?”
他转过头去,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玩意儿————就像是一只大蚂蚱,从他的头顶掠过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身后,发出了一声极其刺耳的落地声。
“靠,消音怎么这么差了?”
白帽衫青年把头转回来,只见一张喜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个戴着小丑面具,和他一样身穿红黑条裤子的人。奇怪,为什么刚才他看到的像是一个蚂蚱一样的生物?
“呀,你也是日暮中学的学生吗?”
白帽衫打量了一下这个怪人,是的,一个身穿全套校服的日暮中学男生。就是戴着一个小丑面具。
“哥们儿,交个朋友呗。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对不……”
“我见过你。”白帽衫冷道,“你该洗澡了。”
“哈?”
白帽衫皱了皱眉。他的脸长得很有特点,脸颊两侧的汗毛很密,看上去毛绒绒的。他还有一些小胡子,但是剃得很淡,只是浅浅的一层。似乎经常熬夜,或者什么别的原因,他瘦的略有一些嘬腮了。他没有再理会这个怪人,而是哼着小曲一路溜达走了。
“他哼的好像是Nirvana的Come as you are?”怪人自言自语道,“额,真是个奇人。”说着,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脸庞。咔擦一声,从他的裤管里掉出了一些小零件。
“操,又他妈废了。”
柯科最近很郁闷,他的弹跳靴总是时不常的抽风,发生某些不可名状的故障。自从自己做了那个关于“多余的教室”的奇葩梦之后,自己的运气好像就变差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那样的一个梦。
闲极无聊的时候,和图文聊聊天。那个小女孩,不知为何,他再也看不见了。图文说,他的自己“狼眼”能看到的是“煞”。那个小女孩,以及他那个古怪的梦里所经历的————毫无逻辑的一切,应该属于“怨”的范畴。至于柯科为什么能看得见“怨”,图文也说不清楚。
与“煞”不同,目前灵异界对于“怨”的研究则是知之甚少,几乎完全属于玄学的范畴。找了很多资料,他对此也毫无头绪。学习成绩也下滑了一些,自己最好的物理也考砸了一次。好在最近态度认真起来,好好地梳理了一下,补了补遗漏的知识点,算是缓过来了一些。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白帽衫,似乎也是自己梦境的一部分。那么白帽衫是不是真实的呢?
是的。他还是可以经常看见这个人。
终于,在这一天,他决定亲自出面和白帽衫谈一谈。可惜得很,直接谈崩了。
不过,他大致掌握了白帽衫的情况。这个人应该是一个精通驯兽之术的家伙,他每天清晨把自己养的“东西”放到这个小区里,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再收回。而且很有规律,他的行动是按照“时辰”来进行的。一般来讲,这么干的,都是养蛊一类的邪乎玩意儿的。但是这个人显然不是,柯科的只觉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有些“geeky”的人,仅此而已。他自己难道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怅然。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学生。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弹簧腿杰克”,在广阔的黑夜里追逐自由的少年……除了图文和那个小女孩,但是小女孩最近又不见了,令他十分的郁闷。
恍恍惚惚的,他又坐在了教室里。又是恍恍惚惚的,两节课倏忽而逝,大课间开始了。走到了走廊里,突然,他注意到了一个人。
尽管他不再穿白色帽衫了,但是他走路的姿势、以及那种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尤其是,柯科每次见到他,总觉得他身上多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