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总有些神秘的地方。
我们一行人行走在荒僻的青原县。青原在这个国家的中部,但却位于群山的环绕之中,很少与外界往来。所有的年轻男人都外出务工,留守在村子都是一些老幼妇孺。
进入村子的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为这个村子的贫困程度感到震惊。电、没有的。水、浑浊的。路,自己走出来的。最最令我们感到悚然的,是那些村民的皮肤。他们仿佛在戈壁沙漠被风干多年的尸体,皮肤都全然褶皱。就连小孩子看起来也像饱经风霜的老人。
在这种贫困的村子里,扶贫项目还是难以进行。很多时候,资金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不愿意继续驻留在近及“原始”的农村,而是去往资金富集的城市。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致富的根本还是“人”,只有“钱”是不够的。当然,话说回来,没有“钱”,哪来的“人”呢?这不是让枯死的树长出新芽————而是试图在盐碱地种庄稼。
我们在村民的家里住了一夜。山村的夜非常宁静,但是我睡得却并不踏实。从我们进村的那一刻起,当地的村民就一直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们。很奇怪,那个目光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那不是他们自己的眼睛。
“睡吧,Z。”领队的主任劝我道。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这种扶贫项目,难免有一些紧张。主任说过,有的时候,贫穷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目光。这里,位于国家的地理中心,却又是这个国家最为贫瘠的地方。所谓“鸟不拉屎”的地方。
然而夜里我睡得还是很不安宁。似乎有很多东西在疯狂的爬动,与地面发出非常诡异的摩擦声。也许就是老鼠吧。
但我的内心告诉我,不是这样的。我也是从这样的一个————很类似的小村子里走出来的。夜里的时候,大老鼠在梁上来回往返,咚咚咚的跑步声————绝不是这样的。
第二天,我们继续进行考察。主任和我们在当地一位老人的带领下,上山转悠。这里的土地完全不适合高经济作物的生长,倒是有一种不知名的野藤长得极为茂盛。山路非常崎岖————其实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路。我们走的很困难,但是那位老人却走得健步如飞。他行走的姿态简直有些不太像人类。他就像是会缩骨神功一样,身体可以做出许多大幅度的动作,很多我们艰难翻越的山岩,他往往“一步”就过去了。
和村里所有的人一样,他也有那恐怖的、几乎扭曲变形的皮肤。他的五官几乎是“拧”在一起的,就像是畸形怪胎,但是你看得出来,他曾经是长得很正常的人类。
和老人在山上逛了半天,我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在那些藤条之间,经常可以看到许多小动物的尸体。而且,死相极其凄惨,都是从腹部被“掏空”,好像是一种很喜欢吃内脏的野兽干的。
“请问,这附近山上有什么野兽吗?”
老人转过头看向我,喉咙里说出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这个村里的人口音都有些奇怪,和整个青原县的口音大不相同。
“什么?”
“那个是Yematai。”
老人描述的那个东西发音叫做Yematai。好像是当地的一种神秘生物?这只是我自己想当然耳,毕竟老人的那句话口音实在太重,我听的也不清楚。
在村子里呆了一些天,村民们对我们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我们日常的打牌活动。村子里没有电,天黑之后大家几乎就睡了。在黄昏时刻,我们就开始打牌。村里有个叫“小丫”的小女孩就来看我们玩炸金花。我们就时常逗她。她的皮肤也很不好,和同龄的城里的小女孩比起来,她真的就像是一个小老太太。
村里几乎没有什么娱乐的东西。我们身边有些,小尺子、小梳子什么的送给小丫,她都高兴的欢天喜地的。渐渐地,小丫也学会向我们要糖吃、要我们教她叠小星星。
“小丫,什么是Yamatai?”一次,我突发想了起来,于是问她道。
“Yamatai就是很多咯。”
“很多?”
“好多多噻。”小丫认真的说。
是吗。我得好好理解一下这个问题。
小丫的口音算是比较轻的。村里的人们似乎也格外疼她。她的父母都在县城打工,自己一个人和奶奶住在一起。和那些皮肤皱巴巴的村民相比,小丫的确算是一个看得过去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弄清楚Yamatai是什么。这里的村民似乎也不怎么耕作(条件也不允许),所有的吃的似乎都是靠那满山的野藤生出的幼芽,以及一些野高粱磨出来的糙面。
“叔叔,你想知道Yamatai是噻咯?”
小丫忽然找到我,把我拉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
“想知道啊。”我说道。到了分别的那天了,也许,她想给我一个惊喜?想想也是,这些天我一直在稳定的给她发糖。
“那我可以再要一件叔叔的东西噻?”
“可以啊,随便你拿啊。”我说道。都到了最后一天了,我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来到这里,为了省电,我手机都换成了一个199的老头机。上
小丫很开心的说道:“其实,Yamatai就是大家噻。”
“大家?”我迟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Yamatai啦噻。”小丫说道,“哈啦啦,我想要叔叔的皮噻咯。”
?!
只见小丫双手忽然扯住自己的脸皮,哧啦的一下就把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撕开了。只见皮肤之下,全是一些蠕蠕而动的玩意儿,绿呼呼的。两只眼球就像是死鱼一样,在蠕动的“触手”中毫无生气的瞪着我。我大惊之下直接跌倒在地。
“把叔叔的皮给我噻——”小丫以一种离奇的行动方式向我扑了过来。就和那个老头一样。瞬间,几条触手就缠住了我的脚踝,一些尖刺一样的东西直接插进了我的皮下。剧痛之下,我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用双手拉住那些“触手”,尽全力扭断了一大把。等等……这不就是那些野藤吗?
我冲进漆黑的夜里,出村的路在哪里来着。我在黑夜里狂奔,四周都开始响起那种诡异的摩擦声了。突然,我看到一个人形的东西朝着我冲了过来。那个肥肥胖胖的样子,一看就是主任。
“主任……”我大声喊道。然而,我的声音在我看清楚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那是一个浑身血淋淋,皮被剥得干干净净的人,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肠胃在痛苦的蠕动着,一只眼球耷拉在外面。
“那是我的皮!”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只见一个脸部裂开的村民扭动着身子出来了,裂口中也是那可怕的野藤藤蔓。
越来越多这样的“Yamatai”从村子的各个地方冲了出来。地面上到处都是鲜血,以及不知道是人体什么位置的组织肌肉。一只“Yamatai”抓住了我后脑的头皮,我使劲挣脱,连头皮带头发被扯下了一大片。似乎有什么喊了一句“别动破噻”,我没太听清。突然,我看到了前方地上一个金属光泽的东西,在黑夜里格外显眼。几步冲上去,抄在手里————是主任的打火机。
我瞬间打开了打火机,点燃了我的线衣,一把向黑暗中甩了过去。这时,我只听到黑暗中发出了一阵可怕的惨叫————是那种成百上千人同时呐喊发出的惨叫!就像来自地狱的声音!我忽然记起小丫说的:Yamatai好多多噻。
我开始像一个纵火狂一样,在村子里肆无忌惮的点火,凡是可以烧的都被我点了。
当我终于踏上出村的山路时,整个小村几乎成了一片火海,满山的野藤在烈火中就像是无数毒蛇一样,纠缠着、死咬着……
……
当我出现在最近的小镇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人样了。我被送到了医院。听说后来政府派了部队过去,但是“后事如何”,却是我无法了解的。我至今都不清楚,那些“Yamatai”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植物还是动物,是一个还是许多?
但是令我更后怕的,却是那个村子的村长开始对我们说的,那个村子里有很多的人出去务工。但是很经政府调查,那些从那个村子出去的青年们,身体都很正常,都是人。也就是,就在他们离开这个村子的这段时间,他们的家人们都被那种神秘而可怕的Yamatai寄生了。他们离开了村子,而那个村子,却再也不是他们的村子了。
是的,也许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