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的歌声听在她的耳里,少了点沧桑,却多了几分回忆的伤悲。她看着台上的人,忽然觉得非常陌生,说来也怪,这人不就是和她朝夕相处的那个男人吗?她知道他生活的点滴,知道他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爱喝什么牌子的牛奶,知道他睡觉的时候喜欢侧卧,她甚至知道他虽然面上浑浑噩噩,但实则极有责任心。可就是这样熟悉的一个人,让她又觉得这样陌生……
陶旻背过身不敢再往舞台上看,可转过身却又看见吧台上方挂着的那张照片。
她原先来的几次,都没有注意过那张照片。照片是楚恒大学时的乐队合照,在几个男人中还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短发肤白,乍一看确实和她有几分相似,可仔细一瞧五官又不那么相像。
陶旻又盯着照片看了好几眼,才恍然,她和照片里那女人,虽然五官不像,但外形相似,说到底都是眉眼清冷的模样,怪不得涂佳也会说像。而那男人,估计也就是看上了她这一点吧……
这答案果真是让人心情低落,连以往的那些良好感觉瞬间都变成了自我陶醉,原来她不过就是个替身……
楚恒的歌声,陶旻充耳未闻。她拄着拐杖绕过亢奋的人群,走到角落的沙发处,拿过自己的包。
涂佳此时心情矛盾,看见楚恒不知是悲是喜。她见陶旻要走,问她:“师姐,怎么走了?外边下着雨呢,邵老师呢?”
陶旻没心思跟她解释,敷衍道:“我还有事。”说罢,匆匆离去。
屋外飘着雨,骤起一阵风,吹来爽朗的气味,和陶旻来时的闷热全然不同。
她冒雨站在路边拦车,却因为腿脚不便,被人抢去了好几辆。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她身上已被淋得透湿,脚上的绷带也渐渐散乱,已快要绝望的时候,总算有好心的司机把车停在她面前,载着她回了家。
车在楚恒家楼下停稳时,陶旻才感到些恍然。看来习惯是最最要不得的,她近些日子贪图楚恒家十足的冷气,很久没有回宿舍了,这会儿竟不知不觉回到了这里。
陶旻正在慌神的时候,司机又报了遍车费,她这才拉开钱包,把车费付清,下了车。
回到家里,她擦干了头发,却已没有心思再收拾自己,靠在床头怔怔地想着晚上的事,本以为想累了就能慢慢入睡,却没想到脑子异常清醒。
她心里琢磨着唐恬恬那番话的目的,想来想去,无非就是挑拨她和楚恒。她的话扑朔迷离,但也并非都是假话。虽然楚恒是和自己结了婚,但实际上心里想的恐怕还是原先的那个初恋情人。否则,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轻而易举被自己骗了婚?
陶旻的思绪被门外的动静拉了回来,她急忙拉过薄被,钻到了被子里,徜徉熟睡。
楚恒拿钥匙开了门,看见玄关处陶旻脱下的鞋子和扔下的书包,心里才松了口气。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见陶旻躺在床上,眼睛微闭,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俯身唤她:“旻旻。”
唤了一声,陶旻眼皮微微跳了跳,没敢搭理他。可这男人依旧在她耳畔轻唤,她便只好睁开眼睛应了一声,“哦”。
楚恒从床头柜上拿起毛巾,帮陶旻擦着润湿的头发,问道:“淋雨回来的?我刚才在台上看见你了,怎么不打招呼就自己走了?”
“有点不舒服。”陶旻拂开楚恒的手,敷衍道。
这话却让楚恒有些紧张,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又要去查看她脚上的扭伤,“哪儿不舒服?脚吗?”
“不是……”陶旻把脚往薄被里藏了藏,又把自己裹得紧了一些,“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
对于她这样视爱情为奢侈品的人,没有爱情照样过得逍遥,这能算什么大事?睡一觉,隔天早上起来,什么都忘了。
楚恒动了动嘴唇,见她闭上眼睛,翻身背了过去,便不再追问,只是说,“那你休息吧。”
嘴上说睡一觉就能忘掉一切,可她实在不知道何时能睡着。
眼睛虽然闭着,可是脑子高速运转着,心里也躁动难耐。她耳边充斥着楚恒一举一动的声音,他去了浴室,他洗完了澡,他跑去客厅用了会儿电脑,电脑发出了清脆的键盘敲击声,他又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关灯时,他照常俯身在她额角留了一个吻……
等到楚恒睡熟,陶旻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楚恒在月光下的侧影,心里隐隐叹了口气,悄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刚才为什么不追问?问了她可能就会告诉他今天提前离去的缘由,也许他就会骗骗她,告诉她让她别瞎想。可是他却什么都不问……
陶旻不知何时睡着的,第二天睡醒时已快到中午时间了。她身边的位置早已空出来多时,连枕头上的凹痕都已经渐渐平展。陶旻坐起身,揉了揉脑袋,去洗漱时,瞥见了床头楚恒留下的便签条:我准备了早饭在厨房,热了就可以吃,吃完早饭别忘喝一袋感冒药。
陶旻看完便条,照例随手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不管是为了什么,这男人对她都没话说,不过就是过日子,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关心乱七八糟的原因又有什么意思?徒增烦恼!
陶旻长呼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