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梭梭,翠林下的两人面对着静静站立。
风有些大,卫瑜拢了拢披风,拨开吹到面颊的散发。
倏而感到外部平静了下来,转头看去,东陵殊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面,身形挺拔笔直,挡下了不少风。
卫瑜将头发别到耳后,淡淡开口道:“世子爷,方才的话……不再说清楚些吗?”
东陵殊抿嘴静默,眼眸深邃,可以映出卫瑜锁住的秀眉。
“卫姑娘想知道什么?”
“我想我应当知道整件事件的始末。”
“袭击你们的刺客,已查明是晋国人。至于他们的目的……”东陵殊顿了顿,看着卫瑜道,“此事我已写信给叔父,他会进一步关注。”
“可与阿秀有关?”
“并无直接关系。”
“东陵殊!你别真当我傻……”卫瑜见他仍不开口,略有些气恼,“那晚你说的话,还有方才对阿秀的口气,分明就是有关系!你答应过要给我一个交代的!”
东陵殊向前逼近几步,低下头,可以数清她长长的睫毛,开口的热气让卫瑜一个战栗:“我答应过你,就会查清晋国细作。公主的事,我也承诺过他人就此放手。”
“那人是谁?阿秀的皇兄……是大皇子?”卫瑜追问道。
“你不要乱猜。”
“难道……难道是王轶之?”卫瑜声音有些不稳,刚说出来就拼命摇头,“不会的,不可能是他……”
“卫瑜。”东陵殊皱眉,“伤你之人的确是晋国人,与公主并无关系,你不要多想。”
“既如此……是卫瑜失态了。”见他如此坚持,卫瑜渐渐平静下来,轻声道。
明明是有事的,为何不能告诉她?
就因为那人是阿秀,他就要这般维护包庇吗?
她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想每一天再过的不明不白而已。
不知为何想到从前赫连墨启对箬娘的保护,每一次都轻易地将卫瑜推到了对立面上。
明明这次东陵殊选择替更亲近的表妹拦下错事的做法无可厚非,但卫瑜还是突然眼眶酸酸的,好像在任何选择上,她都是被放弃的那个。这种被抛下的感觉让她浑身冰冷,仿佛又坠入了寒池中,曾经有过的卑微与无助让她自我厌弃。
轻轻吸了吸鼻子,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不想再看着这个人说着自以为是的话了。
转身离开。
手腕却被拽住。
“你不信我?”东陵殊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信……你放手吧……”
卫瑜使劲抽了抽手,发现被禁锢的一动不动。
“我说我信!你还不快放手……”
“那为何哭?”东陵殊捉的更紧,眉宇不展。
“我没哭!不用你们管!放手!放手啊……”
“郡主!”银杏就侯在不远处,听见动静跑来,见东陵殊紧紧拽着自己郡主,不由惊怒,“世子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家郡主!”
小团子有些被吓住,肉肉的脸皱成一团,见阿姐掉泪,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东陵殊被闹的有些头大。
终是放开了卫瑜,低下身去轻哄小团子。
卫瑜得了空隙,急急向后退了几步,手腕隐隐作痛,想必又是红了一圈。
匆匆一福礼,转身拉着银杏向前院走了去。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路上,银杏焦急地问到。
卫瑜不吭声,摇了摇头。
快要走到人群时,停了下来道:“看着可还整洁?”
“嗯!”
“走吧。”
到了人前,又是那个举止得体的盛京明珠。
其余几组都已回来,正坐着闲聊。杜珂见卫瑜来了,冲她笑着招招手。
“咦,怎么世子爷没跟你一起回来?”
“不知……”卫瑜呐呐道,“可能有事吧,你们可以先开始?”
院中姑娘们已翘首以待了许久,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秦楚歌看了卫瑜一眼,没多问,起身来到亭前道:“这次抽签的组合本就图个新奇,一来为欢迎新成员的加入,二来也是缓解下方才的考核气氛。文会本就是一放松的场合,诸位姑娘切莫拘束,畅心玩赏才是。”
有婢女支起木架,上面竖着铺好纸张。
“楚歌有幸负责画作这一项的审核,看到了不少精妙的作品,受益匪浅。趁此机会,与萧世子一道完成一幅游园图,以纪念今日我们的一聚。”
说着,冲萧澹点了下头。
萧澹笑着上前。略一思索,提笔淡墨铺就背景,寥寥几笔庭院深深雕栏亭阁勾勒献形。
秦楚歌在一旁看着,随即出手细描,少女纤细的美态跃然而上,动作神情不一,有赏花的,有低头交谈的,或娇羞或活泼,生动灵现。另一处,还不忘加上公子们举杯对饮的情景,其中一人模样正起身高谈阔论,让人一眼就想到了常晔。
常沫好笑地冲自家哥哥挤挤眼睛,见他还一脸自豪之色,瞬间就看不下去的别开了眼。
萧澹与秦楚歌几乎同时收笔,众人看着融合着截然两种画风的游园图,却并不觉奇怪。写意柔和的背景上,人物刻画精细,更显立体。
有掌声响起,秦楚歌最终写上落款:正元二零年,德雅初试上。
二人签上名,并盖上了随身章。
婢女将木架抬到亭外阶旁,以便人们观赏。
下面,杜珂与卫珩表演了即兴对诗,两人诗句巧妙,反应又快,引起一阵阵的叫好。
这些句子自有专人在一旁记录,也作为德雅文会的传本保存下来。
最后杜珂以一句之差落败,立马不依道:“姐夫也不知道让让我,真真把人逼到脑尽!”
“阿珂的才学某早就领教过,万不敢大意。”卫珩笑道。
“阿珂你放心,回去我帮你向嫂嫂告状。”卫瑜接道。
“好姑娘,交给你了!”
一时众人又笑作一团。
接下来,常沫与沈华懿古琴对奏反响也甚好。沈画书用琵琶伴奏,常晔别出心裁地舞了一套剑,招式如何不得知,但华丽丽地倒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