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粒松籽被命运之风吹到夜郎故国这方热土,便注定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献出毕生的绿,点缀山的画面。换一种说法,叫缘,山缘。
我居山腰,简朴得像古典诗词没有多余的枝枝蔓蔓,一切皆是原生状,斑剥的门已无法阻拦山风破门而入。皎好的月色夜夜透过窗户撒一地温柔,枕溪而眠,所有的梦夜夜经山溪洗灌,明亮而清纯,关不住满山鸟语,推不去滿屋山岚。点一盏微弱的油灯,山外的人惊讶地发现,天空又升起一颗耀眼的星星。
山里的日子很平淡,一只只肥硕的母鸡使劲在村边场角刨,也刨不出新鲜事来。一群懒散的绵羊定格在山坡,很耐心地咀嚼山的味道。但我久居在山,便喜欢上了山,尤其喜欢上三月的山,故曾一度取笔名“三月山”。你瞧,三月的春风一抚过大地,山里有名的无名的鲜花便很灿烂地开着,芬芳我居山的日子,犁铧随便在那里开垦,皆是开辟一片洪荒,雪亮的犁铧在山地写不出流畅的线条,无论你再小心也伤着山的筋骨,但听不到砷吟,只晃闪现出几个耀眼的诗句。
山里人胆大,石头上面敢做梦。
山居有山居的乐趣,翻开每一块石头皆能找到富足。山里人不翻书,专翻石头。一场大雨过后,除清亮青山绿树,漫山遍野皆是鲜嫩的蘑菇。
我在山里实实在在生活了十九年多,像鸟被关进笼子里的感觉,莫名的惆怅像山岚推不盒开挥不去。无事可做的日子,斜倚门户,怔怔地望着山外,想象山外的辉煌。
只是在我离开山,日复一日地躲在城市水泥盒子里机械地劳作,忙忙碌碌地走在城市的屋檐下,却找不到一块没有杂喧嚣的圣土,这才感到山居的那段岁日,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