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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越狱

骄阳如火,炙烤大地。

正是掖西郡一年中最热的时节。长街上的青石板热得烫脚,房顶上的琉璃瓦几欲熔化,空气似乎都要燃烧起来。

一束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狭小的天窗,照进阴暗闷热的牢房。

无忧拍打着紧闭的铁门,对着外面大声叫喊:“快点送饭呀,我们好饿哦!”

懒人懒洋洋地靠墙而坐,笑看无忧。她这架势,哪像是被关进牢房的囚犯,完全是一副在客栈里催促小二快点上菜的模样。

狼孩缩在墙角,双眼炯炯地紧盯牢房门口,蓄势待发。

“叫什么叫?妈的,囚犯跟个大爷似的,俺还得伺候他们吃喝!”一阵粗哑的咒骂声,伴着沉重的脚步声和身上一大串钥匙的晃动声,由远及近。

狼孩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听音辨位,判断那串钥匙向牢房移动的速度与距离。

过了一会儿,钥匙串清脆的晃动声在牢房门口停住。狼孩全身紧绷,眼里寒光毕现,等待牢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

“快点吃!吃完了,大人还要提审!”牢房门下的小洞口丢进来三个铁碗。脚步声重新响起,伴着钥匙串晃动的声音,渐渐远离。

小洞口被打开的一刹那,狼孩双眉蹙起,幽绿的眸光骤然黯淡,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狼孩的所有举动,懒人都尽收眼底。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抬了抬眼皮,瞄向地上三个盛着残羹冷饭的铁碗,嘴角的笑意愈浓。

饭菜虽然不尽人意,但有的吃总好过饿肚子。无忧喜滋滋地把其中一个铁碗放在狼孩面前,“狼王,这是你的,快点吃吧!”

她又回转身,拿了一个铁碗,递给懒人,“懒人师兄,这是你的!”

懒人接过无忧手中的铁碗,把饭菜全部倒进地上的另一个铁碗之中。

无忧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懒人师兄,你不想吃吗?”

懒人乐呵呵地笑了笑,摇摇头。

并非不想吃,那是......?

无忧看向懒人肥肉横陈的身材,又回想起他往日的饭量,不由地蹙起眉头,撅起嘴,气鼓鼓地说:“你想一个人吃两份饭,那我吃什么呀?”

话音刚落,身后有一个铁碗倏地一下滑了过来,正是刚才她交给狼孩的那个。

“狼王,你怎么不吃呀?”无忧转身看向狼孩,“娘说,不吃饭的孩子长不高。我们要多吃饭,才能快点长大。”

无忧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滑过来的铁碗,重新放回狼孩面前。

狼孩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面对墙角,置面前的铁碗于不顾。

懒人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二人的举动,笑得意味深长。他顺手把装满两份饭菜的铁碗,端到无忧面前,说:“你吃!”

懒人又瞅了瞅她越来越圆润的体形,赶紧补上一句:“少吃!”

说完,他扯起袖子,擦拭手中剩下的空铁碗。

无忧接过装得满满的铁碗,难以置信地问:“懒人师兄,你不吃饭,擦空铁碗做什么?”

懒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满地灰尘的上写了一个“逃”字,又迅速地把字抹去,继续擦拭手中的空铁碗。

无忧满心疑虑地向周围看了看。一丈多高的房顶上,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天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四面墙壁都是坚硬的石头,难以穿凿;牢房门是铁制的,只在最底下开了一个铁碗大的小洞口,练缩骨功的人都钻不出去。

懒人看出无忧眼中的疑问,把她拉到身旁,趴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无忧听后喜上眉梢,立马蹦到狼孩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趴在他耳边把懒人的计划全盘告之。

她笑嘻嘻地对狼孩咬耳朵,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不时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懒人见她如此兴奋,怕外头的狱卒起疑,忙对无忧道:“快吃!”

无忧一蹦三跳地坐回懒人身旁,一边吃着满满一铁碗的饭菜,一边看着懒人如何实施计划。

懒人抓了一大把干燥的枯草,放在从天窗照射进来的那块阳光下。

他又把擦拭得光亮如镜的空铁碗,放在阳光照耀的地方,慢慢调整空铁碗的位置,使阳光照进铁碗中的凹面处。

几次调整之后,照进凹面处的阳光,在离碗不远的地方汇聚成一个闪亮的焦点。他把干燥的枯草移到闪亮的焦点处,焦点处的枯草渐渐地冒出星火。不多时,火苗蹿起,枯草燃烧了起来......

无忧瞪大了双眼,完全愣住了。她实在弄不明白,懒人师兄施了什么法术,竟用一个空铁碗,不接触枯草,就能把枯草点燃?

“喊!”懒人一语提醒无忧。

无忧咽下嘴里的饭菜,跑到牢房门口,使劲地拍门大喊:“失火啦!失火啦!......快来救火呀!......”

狼孩已跳到牢房门,静候开门之人。

枯草越烧越旺,浓烟从牢房门下的小洞口冒出,沿着甬道,飘向其他牢房。

其他牢房里的犯人见到浓烟,怕火烧到他们那里,也拼命大叫:“起火啦!......快救火呀!”

整座监狱里,浓烟飘散,叫嚷声四起。

“哪里着火了?”

“哪个牢房起火了?”

......

很快就有几个狱卒跑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懒人手拿燃烧的枯草,蹲在牢门的另一侧,一边往铁门下的小洞口制造浓烟,一边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分辨狱卒的人数。

无忧拍打着铁门,带着娇弱的哭腔,央求道:“叔叔,快来救救我,我快被大火烧死了!”

狱卒们大惊,牢房中关的是大人将要提审的犯人,不能出任何差错。

“快,快,快开门灭火!把犯人押到另一间牢房!”牢头一声令下,牢房的铁门哗啦啦打开。

狱卒一拥而进,懒人向狱卒扬起手中燃烧的枯草。浓烟袭面而来,狱卒们被呛得连连咳嗽,直掉眼泪,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状况。

未等狱卒反应过来,狼孩已经飞身扑倒了两个狱卒。懒人也把燃烧的枯草往另两个狱卒身上丢去,狱卒身上的衣服立即着了火。

牢房里的浓烟滚滚冒出。牢房门口的甬道上,躺倒在地的两个狱卒脖子被咬,鲜血直流,连声哀嚎;另两个身上着火的狱卒,上蹿下跳,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叫苦连天。

四个狱卒惨叫连连,根本顾不上拉响警铃。

一时间,整座监狱浓烟遮目,哀嚎连天,乱成一团。

“左!跑!”懒人拉起无忧,朝左边的甬道狂奔,狼孩紧随其后。

被押进牢房时,懒人就留心观察监狱的建筑结构和狱卒的值班人数。出了甬道向右拐就是狱卒的值班室,值班室右面的墙上有狱神的供位。

每一个囚犯入狱时都要参拜狱神,狱神下面的墙基处有一个小洞,是运送尸体的出口,犯人在狱中病死或是被打死,是不能从大门抬出去,只能从这个小洞拉出去。

为了防止犯人出逃,监狱的布局严密,墙体坚固,牢不可破。监狱大门口更是把守森严、严密防守,除了运送尸体的小洞口,根本没有其他通向外界的出口。

要逃离监狱,只能像尸体一般,沿着地上光滑的通道,从小洞口滑出去。

先前,为了不吓到无忧,更为了坚定无忧越狱的信念,懒人谎称:那是一个通向外面餐馆的洞口,监狱里的饭菜都是由那个洞口送进来的,只要滑出那个洞口,就能吃到许多美味佳肴。因此,无忧向狼孩讲述计划时,才会乐不可支。

轮值的四名狱卒还在牢房门口惨叫,现在值班室里空无一人,他们必须在警铃拉响援兵赶来之前,迅速通过运尸的小洞口。

“快!”懒人站在狱神供位前,指着墙基处的小洞口,示意无忧和狼孩快点滑出去。

洞口外飘来一阵腐败的味道,无忧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向懒人,“这什么餐厅呀,怎么臭臭的?”

懒人脸色一沉,厉声道:“逃命!”

逃命的时候,哪顾得上逃命之路是香还是臭?

狼孩抱起无忧,不由分说地向躺倒在地,沿着地上光滑的通道,向小洞口滑去。

因洞口太小,只容一人通过。狼孩只好自己先滑出去,再站到小洞口外,双手接住向外滑出的无忧。

两人刚滑出洞口,忽然传来“叮咚,叮咚......”的警铃声。

懒人心头一惊,立刻躺倒在地,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跑步声和粗哑的咒骂声:“妈的,俺当了十几的差,居然被三个小毛孩烧得灰头土脸!”

“谁家的毛孩?还敢逃!”灰头土脸的狱卒从后面跑来,一把拉住了懒人的右脚。

懒人抬起左脚,狠狠踹了他一脚,想起狱卒先前那句“囚犯跟个大爷似的”,便借他的话回答他的问题:“你大爷!”

一向懒得说话、惜字如金的懒人,终于说了一句三个字的话,心情分外舒畅地向小洞口滑去......

“啊——”懒人忽然惨叫了一声,他肥嘟嘟的脑袋刚出了小洞口,宽大肥胖的肩膀就被卡住了。

先前他提醒无忧“少吃”,就是担心她太胖通不过小洞口。没想到,他一口饭都没吃,却被死死地卡住,出不得、回不去。

这不是运送尸体的洞口吗?难道监狱里就没有胖子?还是,这个洞口只运送瘦子,另外有胖子专属通道?......

正在懒人胡乱猜测、哭笑不得之际,刚才被踹到一旁的狱卒早已翻身爬起,抬脚狠狠地踹着懒人的屁股,恶恶狠狠地大骂:“你大爷!你大爷的!敢骂老子!吃得这么胖,还想从这个洞口逃出去,监狱里哪有吃得像你这么胖的犯人......”

懒人恍然大悟,并非监狱里没有胖子,而是不管多么肥胖的人,一旦进了监狱,到最后被折磨至死,就一定会很快变成瘦子,监狱压根就不用开辟胖子专属通道。

聪明如他,能利用凹面镜的原理点燃枯草,能想到从运尸洞口逃脱,却没料到监狱酷刑之严峻已经容不下一个胖子了。呜呼哀哉,人算不如天算,真是悔之晚矣!

不过,单纯如他,真不知道“你大爷”是骂人之语!呜呼哀哉,“你大爷”非真大爷,真是比窦娥还冤呀!

懒人卡在小洞口,忍着屁股被踹的疼痛,对站在外面的无忧和狼孩大叫道:“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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