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之,女子终于动了动,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是我。”
将头上的红布取下,女子扭头看向一脸惊疑的百里君迁,笑了一笑。这一笑,心中无底,显得有些心虚。
百里君迁的眼睛逐渐睁大,不敢相信这面前的女子他的妻君竟然是她!
这个人,和他一起长大,是他的姐姐啊!
从床上站起,无法接受这样的婚事!
他颤抖地指着一脸心虚加紧张的林子琛,眸中溢满泪水,鼻尖已有了酸意。
娘亲、仲母、舅母乃至陌儿、少瑜等人皆知道秦襄就是林子琛,却唯独他不知道,他竟然和自己的表姐成了婚!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纵使林子琛不是舅母的亲生女儿,纵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可是……
“对不起,瞒着你是我不对,不要怨恨你娘亲,不愿怨恨你仲母,更不要怨恨娘亲,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知道你只当我是姐姐,知道你定然会反对这门亲事。当时,陛下召舅母进宫商议你的婚事,就想与御史大夫秦恩联姻,这是出自政治的考量。她是前太子陌平舆的心腹重臣,朝中有至少一半的官员唯她马首是瞻。如果你能与秦家联姻,对你百无一害。
你身为皇家之子,又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君主,不可能不成婚,你的婚姻也是政治婚姻,既然如此,为何我不顺其自然,做你的太子妃?至少,我自认我可以比别人更疼爱你,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我也不会迫你,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也不必谨言慎行,人前,我们是恩爱的妻夫,人后,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直到你愿意改变,直到你愿意做我的夫。
闻之,百里君迁痛苦的闭眸,摇晃的身子一下前一下后,疑似要倒下的模样。
“你何时回来的,何时成了秦恩的女儿?这两年多,你去了何处?”
“当初被抓入敌营,救下了身染奇病的安东王,她将我强行带到了衍国,医治了两年,她的病才好。她病愈之后,我想离开,她却还强留我在王府,我只好偷偷离开。那时,秦恩刚好在桐州也就是现今的不夜巡察,救了我,问起了我的家人,问起了我的爹爹,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来竟是我的生母!”
百里君迁踉踉跄跄回到床边,认命地坐下,一双水眸看着燃烧的火烛,慢慢笼罩上一层轻纱。“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只是,他要如何面对他的表姐,他如今的妻君?
“君迁,你今日也该累了,是不是要早些就寝?”林子琛试探道。
百里君迁猛然一震,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洞房?难道真的要和子琛姐姐洞房?不,他做不到,做不到!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睡床,我睡地坪。”
林子琛飞快地从床上抱了一床棉被,躺在宽大的地坪上,盖好棉被,转身背对着百里君迁。
皇家拔步床的地坪宽敞,正好当床用,只是,这又能撑多久?总是如此,难免惹人怀疑?但现下要君迁接受与她同床,又岂是那般容易!
百里君迁木讷地坐着,时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盖好被子侧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床内侧。
任他如何猜测,也从未猜到过秦襄就是子琛姐姐。他们日后该如何相处啊?
夜深人静时,容澈掀开层层帷幔,见新婚妻夫一人睡床,一人睡地上,摇了摇头。
步履轻轻,他退到外室,却见陌怀参靠窗饮酒,背影十分孤寂。
有些慌张地想要退回内室,那人已听到动静,转身将其上下打量了番。
“你不是在林府,怎来了太子东宫?”
“是陛下将我带入宫照顾太子殿下,已经将近两年了!”容澈唇角勾了勾,绽出一抹冷笑。
果然她还是不希望他靠近君迁。
“哦。”陌怀参倒了杯酒,昂头一饮而尽。“有你在他身边也挺好。”
“你不反对?”容澈诧异地抬起了头。
“反对有何用?”陌怀参反问道。“高处不胜寒,君迁能够信任的也就那么几人,而你……能用性命、自由保护养子的你,应当能够真心待君迁的吧?”
“我会!”容澈毫不犹豫坚定地答道。
“君迁登位后,我会离开卫国去衍国。”
“去衍国做什么?”
“我后来和衍国三皇子成了亲,已经两年多未曾见他了,如今倒是想他了。”
容澈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也说不出是何滋味。没想到,一生一世只求百里参一人的陌捷,最终还是和别人成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