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忐忑愈甚,愈发觉得有些奇怪,而此时心中浮起淡淡的不祥之感。
“我听少瑜说了,你是陌儿的表哥,那我也不见外,便唤你‘君迁’好了。”楼瑾昀一边给百里君迁夹菜,一边慈祥地说道。
少瑜喜欢上他了,他自然要帮她。鉴于林家对南家的态度,他只能从他入手,只要他也对少瑜有意,喜欢上她,那两家再结秦晋之好也不成问题。
如此想着,楼瑾昀愈发高兴,已然将百里君迁当成了未来的女婿,想着对他好,给他留个好印象。
只是,这少瑜何时才能明白到自己的心意啊!
唉,要不要去点醒她呢?不好不好,还是再过些日子吧,毕竟陌儿失踪生死未卜还不到五个月,这外间又刚在传颂她对陌儿的情深意重,这一转眼又看上了其他男子,不是给自己难堪吗?
还是寻个机会,先问问君迁那孩子的意思。
“我唤你的名儿,你也不要见外,唤我伯父可好?”
“好,伯父。”百里君迁也不推辞,顺其自然地接受。
“君迁,你一直住在林家?你娘亲和爹爹呢?”少瑜只和他讲君迁是陌儿的表哥,他的娘亲是陌儿爹爹的姐姐,其他的也不多说。既然君迁是要成为他的女婿的,自然也该了解了解他的母父。
百里君迁心里咯噔一下,细细嚼着口中所剩无几的米粒。他要如何回答呢,说自己是被娘亲抛弃的,说娘亲是卫国戾太子陌捷,而自己其实是卫国王子陌君迁?
“爹爹他去世了。”将口中的饭食咽了下去,他又垂下头默默地扒了口饭,默默希望楼瑾昀看在他丧父的份上不要过问太多。
果然,楼瑾昀面露怜悯,虽然还想知道更多,但也不再多问。
“来来来,多吃点。”楼瑾昀又夹了些菜到他碗里,笑嘻嘻地说道:“你晨间便被陛下传召入宫,这会儿刚回府又被我请到庄内,一定饿慌了。这宫里啊,菜色虽好,却不如自己家中自由,你又是初次入宫,一定拘谨地不敢用膳,快趁现在都吃回来,看你瘦弱得……”
楼瑾昀絮絮叨叨,南少瑜不只一次给他使眼色,却是被他瞪了回来。
百里君迁倒是释然了很多,只要不是问他的娘亲和爹爹便好。不过,今日进宫,他确实紧张、拘谨地不敢用膳,尤其陛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要他同她同席用膳,惹得宫人们皆是偷偷看他,又极力地讨好他,好似他是陛下的新欢,令他难堪不已。
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从宫外来给陛下治病的大夫,哪有资格与陛下同席而坐?
“爹爹,娘亲又该郁闷了!”南少瑜单手撑着半张脸颊,另一手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斜视自家爹爹。他若是再这么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她要如何同君迁讲正事啊?
“让她呆着去!”楼瑾昀不耐烦地回眸瞪视,示意她闭嘴。没见他与君迁聊得正欢吗,插什么嘴!
忽然,他的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似的,眼珠向上翻着,仿若想到了什么。
哈哈,是我儿郁闷了吧,一定在怪我妨碍他们单独相处!可这孤男寡女怎能呆在一起呢,这不合规矩啊?
不过,如今少瑜身怀六甲,还能对他做些什么不成?
无碍的无碍的。
“对,说不定她现下正黯然涕下,还是让为父去安慰安慰她。”楼瑾昀整了整衣裳,起身,心情甚好悠悠然离去。
楼瑾昀前脚刚走,南少瑜便敛起笑意,暗叹一口气,凝重地看着百里君迁。
方才爹爹在,她不敢将这凝重表现出来,爹爹见了,定要问东问西。而这些,又岂能给他知道?
见百里君迁放下拘谨,她有些不忍心,不忍心打扰他用膳。可是……终归还是要说的。
“君迁,你今日见到陛下,定然发现她服食了冰薄,对不对?”
百里君迁疑惑地抬眸,诧异她为何知道此事。他一句话未说,她竟然已经知道了?
“陛下今日举止怪异,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你不能再回林府,这段日子你先留在瑾瑜山庄。”
“为何?”百里君迁愈发疑惑,干脆放下碗筷静待南少瑜的回答。
“你娘亲寻到了证据,证明赵浅被杀一案乃是陛下二女陌平绥所为,并遣人将证据呈给御史大夫秦恩,陛下知道后,心中悲痛,诱发畏寒之症,也是因此她才发现自己竟服食了冰薄。”
“可这与我有何干系?”除非冰薄是娘亲所下,而陛下已经知道是娘亲害她,想要拿他逼迫娘亲现身,再然后治他们的罪!
毒害陛下,此等谋逆大罪,陛下岂会放过?
南少瑜见他眼眸转动,眉宇间瞬间多了浓浓的担忧与不安,知他已猜到几分,叹道:“陛下当年能够取你娘亲之位而代之,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她不仅查到冰薄是你娘亲暗中所下,也已查到你娘亲藏在王都,她今日召你入宫,一方面是想要你帮她治病,一方面是想将变相将你软禁在宫内。我本想让爹爹找太主将你请出来,却不想,陛下今日竟放你回来,不过倒也省了事。”
“我会对外称,断岩之毒给我的身体造成损伤,胎儿突生异样,需要你的医治。若陛下仍传召你入宫,我再想办法拒绝。若实在无法挽回,在陛下对你不利之前,我会送你离开卫国。”
轰轰轰——
娘亲果然还是下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