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嗖嗖,高大的梧桐树伸展着延伸到暗系破落的屋瓦,黄中带绿或黄中带红的叶子随风轻轻摇曳。或有叶子脱落,飘落在荒凉萧条的大街上,在偶来的行人的脚下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街上,时不时有衍兵列队而过,见到粗陋破败的马车似是见到了稀罕物,视线随之而动,直到马车离远。
不久,马车经过一座宅邸,匾额上写着“林府”二字,秋风扫来,大有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其实,这林府外观并未有任何改变,只是大门紧闭、门可罗雀,不复当日。
马车骤然停下,驾车的女子先行下车,恭敬地站在一旁,对车内之人说道:“少主,到了。”
一只微黄却细嫩的手钻了出来,掀起了积了灰尘的厚重帘子,探出一颗脑袋,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宅第。看似未变的宅子,却不知何时多了沧桑和悲凉。
她今日皮肤微黄,是为了与君迁和渺渺的肤色协调,同是山野人,何以她能够肤色白皙细嫩?
“君迁、渺渺,下来吧。”南少瑜先行下了车,伸出手,等待车内的男子出来。
待两名男子走出,暗光落到二人的脸上,脸上的阴影将二人肤色衬得黑了些,却不似前段时间的蜡黄。
“少瑜,我们当真要进刘府?”进了刘府,自然会见到刘陵,而刘陵现下是否叛国似乎也不太好说。可是那些衍兵底下虽是嘲讽,面上却是恭敬。有何道理说她不曾叛变呢,但还需证实罢了!
“当然,这府中不仅有陈季禾,说不定你娘亲和姐姐也在府内。”陌怀参和林子琛本就是前往江都寻刘陵商讨如何护住江都百姓的。“虽然我只见了刘陵一面,但我相信她的为人。若我没有猜错,刘陵只是假意投降,这是她的缓兵之计。”
给张果果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立马上前敲响了大门。
很快,门内的小童偷偷开了条缝,从缝隙中打量了番立于门前的四人,记忆悠转,忽然想起最前方女子正是当日送公子回府的恩人,立马将门打开,迎了他们进去。
“快请进,快请进!”小童带着他们来到大厅,很快去请刘训、刘佟以及许久未见的陈季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是飞奔而来。南少瑜才刚坐下,便见迎面吹来一阵风,一身蓝丝镶边绣几片翠绿梧桐叶的白衣赫然出现在眼前。少年腰间垂挂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单薄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裳下,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他脸上带着笑容,眸中却是泛着苦涩与难掩的激动。
才片刻,少年的眸中又氤氲着水气,垂了垂眼睑,似要滴出水来。
“南少瑜!”再抬眸,少年喜极而泣,眸中的喜悦却是不可阻挡地显现出来,虽然眼眶已经湿润,却让他的情感愈发丰盈了许多。
许久未见再相见的喜悦与激动,以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思乡情切。
“陈季禾。”南少瑜何尝不是眼角湿润,压抑着发自内心的情感,将满腔柔情悉数掩埋,轻轻地回应。他是何宸,是在这世间唯一知道她底细之人。
若不是这世间男女大防甚于防川,他们二人又何必压抑自己,只怕早已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