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卫身子一震,顿感不妙,总觉得少主是有意指她。“是,是,二夫人不知用了何物,我与赵梁便昏倒了,醒来时,二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梁,可是这样?”南少瑜转向另一护卫赵梁,直视她的双眸,问道。
“正是如此,少主。”赵梁毕恭毕敬地答道。
“你为何浑身发抖?”南少瑜又转向那名护卫,随后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势愈发压迫地那人浑身颤栗。
凉风习习,她的额上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极度后悔,怎会听信了二夫人的话?二夫人那样狠毒之人,怎可以相信?
“对不起,少主!”那护卫单膝下跪,头埋得极低。“对不起,少主。二夫人说想念庄里的秦正君,说想要见他和孩子一面,可她的脸尽毁,不敢去见他们,我心生不忍,按照二夫人给的药方去配了药,谁知二夫人配出了毒药,将我和赵梁迷昏。”
她是万万想不到二夫人还想着逃。
南少瑜没有继续逼问,而是重重叹了口气。她真的是低估了奚楠的能力,以为她被擒住便万事大吉,只派了两人护送。
她也相信这名护卫说的是真话,她的眼神不再闪烁,身子不再发抖,讲完之后,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好了,你们下去吧,在此处等候其他护卫,届时一起去寻奚楠。”
“奚楠或许回来了。”顾棉走到前方,侧着身子对南少瑜说道。“她是有仇必报之人,或许她现下已经回到了衍国,甚至就在附近。少瑜,我们都小心些。”
南少瑜将她的身份揭穿,又害她毁容,纵使是甥儿又如何,奚楠发起狠来恐怖至极,如地狱罗刹。比如说,当年她曾将拐卖她之人以断肠散毒死。那种毒,中毒者七日不死,死时肝肠寸断,极近痛苦。奚楠不给她们寻死的机会,将她们吊起,嘴巴堵得严严实实,挣扎不得,求救不得。那个时候,她才十五岁。
但是那些人该死,所以母亲没有责罚她,巫门也没有责怪她,就连她也觉得情有可原,面对她的痛哭流涕反而细心安慰。
现在这里站着之人,有哪个与她被抓被揭穿身份无关,便是她,或许亦已经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怕也是杀之而后快吧。
“少主,让赵梁一同上麓雪山吧,赵梁有的是力气。”
赵梁身子健硕,这也是当初南少瑜谴她送奚楠去信安郡的原因。
“既如此,你随我一同上山。”
“是。”赵梁抱拳,垂首答道。余光扫了一圈众人,恭敬地站着等待指示。
第二日清晨,众人整装出发。
狭窄的山道,是人踩出的小道,如今积了厚厚的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所有人带着棉衣,以备不时之需。山上寒冷,谁都相信,这些棉衣是必备之品。
寒意凛凛,吹得人有些发颤。这才走了不久,离半山腰还远得很,竟然如此寒冷。且看百里君迁,早已换上厚衣,服下抗寒之药。而这抗寒之药,每人皆有,一旦身子承受不住便可服下。
南少瑜的目标是雪山之巅,极冷之地。
“任何人,受不住了都要提前说,切不可独自忍受!”若因为寻冰薄,而使无辜人丧命,这也是万万不可的。她终究是受了现代教育之人,无法视人命如草芥。
同行中,唯有百里君迁和林陌曰两名男子,一个患有畏寒之症,一个柔若无骨,几乎无人相信他二人能够到半山腰。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到了顾棉少时住处。
此处还未到半山腰,草木稀疏,虽未有冰雪覆盖,却是寒风飕飕刺入人骨。明明是夏日,却如冬日般,萧条又冰冷。
“顾姑娘,你们便住在此处?”百里君迁牙齿打颤,双唇冻得发紫。从山下到山上,不敢说从夏日到冬日,由初秋至深冬却是毋庸置疑的。他裹着厚重的棉衣,仍是冻得发抖,若不是抗寒药起了作用,他的畏寒之症怕早已发作。
眼前的这茅草屋看起来很大,却有些破败,院子中积满了枯叶,时而随着寒风飘起又落下。
如果顾姑娘的养母是他的母亲,那娘亲这些年就住在这里吗,如此冰冷,如此荒凉,这怎么待得住?顾姑娘少时离家,奚楠又是瑾瑜山庄的二夫人,那近几年她岂不是孤身一人?
娘亲,您为何要丢弃君迁,为何宁愿收养其他的孩子,也不要君迁陪伴?
娘亲,您可知君迁无时无刻都在想您?
顾棉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答道:“是。”
眼前这萧条景象,多少也触动了她的心。离家多年,她从未回来一次,只有见到母亲的人时,请她们捎信回来。母亲,一定气得不想见她了吧?
院子外围是一层篱笆,将整间茅草屋围了起来。顾棉打开小木门,自行走了进去,身后之人一个一个也跟了进去。
“母亲,孩儿回来了!”顾棉推开大门,左顾右盼搜寻母亲的身影。好半晌无任何动静,只有屋外风吹树枝沙沙沙的声音。她的脸上扬起一抹自嘲,明知母亲不常呆在此屋,竟还存着不该有的希冀。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希望能停留在幼年之时,什么都不知道,只知承欢于母亲的膝下。
“谁回来了?”厚重的帘子后,传来急切而激动的女声,以及急迫的脚步声。
忽然,顾棉面上一喜。
而百里君迁听到这声音,只觉似曾相识,像是不久前才听过。他一颗心猛然紧提了起来,不安地抓着药箱的带子,转身看向发暗而厚重的帘子。
帘子后,是不是他的母亲?
脚步声愈来愈近,顾棉已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掀开帘子。
百里君迁想跟着走去,脚却如灌了铅似的,抬不动。他曾经听说母亲在麓雪山出现过,所以他要来麓雪山寻她。顾姑娘又说他长得极像她的养母,恰好她的养母又住在麓雪山,所以他将一切的希望都倾注在她身上。
若不是母亲,他再也不知要去哪里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