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林陌曰没有忍住,午间吃下的膳食皆吐了出来。车身上,立马沾了秽物,空气中弥漫的臭味又多了一种。
“陌陌!”南少瑜慌忙扶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呕得久了,他脸色苍白憔悴,连胆汁苦水都呕了出来。给他擦了擦口唇后,林陌曰便趴在车窗上喘着气。
“陌陌,可好些了?”
林陌曰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加快速度,赶紧离开此地。”
林陌曰无力地趴着点点头。
不知是这一日还是一向如此,桐州的天特别热。
渐渐远离饿殍之地,随处可见干涸龟裂的稻田。田边蹲着不少穿着粗布短衣头戴草帽的男女,悲戚的背影诉说对干旱的无奈。
不用说,桐州遇上大旱了。水多成涝灾,水少成旱灾。无论哪一种,对靠天吃饭的农人而言,都是天大的不幸和灾难。
桐州,这个不属于卫国管辖亦不属于衍国管辖之地,遇上天灾,只能自生自灭。
“他们好可怜。”林陌曰趴在窗上虚弱地看着那些农人,感慨道。“桐州干旱,没有朝廷救济,唯有自救。无法自救的百姓只好背井离乡,逃往衍国或逃来我卫国,可是不论是我卫国还是衍国,都不愿接收这些难民。”
“桐州究竟属于哪国?”南少瑜问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卫、衍本一国,后来才分裂成两国。起初,二国为争桐州之地争得头破血流,桐州百姓难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致使原本富庶之城不复当日,甚至贫穷至极。自没落之后,卫国和衍国倒也不争了,而是一直任其自生自灭,直至今日,朝廷都不曾过问。”
进入桐州城中已是黄昏时分,但仍日照猛烈。路上行人尽无,偶尔卷过一阵热风,吹起了旗帜和灯笼。
“不好了,少主。”商儿自后方奔了过来,拦住南少瑜的车子,急切地说道:“秋儿还有两名护卫中了暑气。”
“什么?”闻言,林陌曰撑着虚弱的身子从马车上下去,晃晃悠悠地走到后方的马车,掀开了帘子,只见秋儿像萎焉的小花躺在车上,难过地呻吟。
“秋儿,你怎样了?”他跪在车上抓着秋儿的手,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妻君,快去寻医馆。”随后,他又冲帘子外的南少瑜喊道。
中暑之事可大可小。南少瑜将中暑的护卫搬到自己的车上,吩咐车妇行快些寻医馆。
“咳咳咳!”忽然,林陌曰喉头一阵发痒,肺部一阵发痒,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咳得久了,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陌陌,你怎么了?”南少瑜扶住他咳得剧烈抖动的身子,急切地问道。好好的,怎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快快快,快寻医馆!”
脸色发青发白,又剧烈咳嗽,南少瑜顿时惊得一身汗。当日陌陌中了羽飒之毒后,也曾出现过这种症状,可是君迁不是说要六个月才会复发吗,现下还不到三个月啊。难道,这高温引发了羽飒之毒提前发作?
“车妇,快些,再快些。”南少瑜紧紧抱住林陌曰的身子,他身上的温度高得惊人,抱着他犹如抱着滚烫的茶壶,烫得人身体都承受不住。
一到医馆,南少瑜便立马背起林陌曰冲进医馆。
“大夫,大夫,救命啊!”她微微转了转身,见被抬来的护卫与商儿背上的秋儿,忙对大夫说道:“他们几人中了暑气,快给他们解暑的药先。”
老大夫闻言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后取出解暑之药走到秋儿和护卫的身边,将药塞进他们的嘴里。
“他中了羽飒之毒。”老大夫为林陌曰把完脉,淡淡地说道。她平静如水,惹得焦躁不安的南少瑜愈发暴躁。陌陌现下情况如此糟糕,她怎就如此冷漠,还是不是大夫了?若是君迁,定不会如此冷漠!
若是君迁在,那该多好,他一定会认真对待的。
“可有办法解毒或缓解?”南少瑜看了看不住咳嗽的林陌曰,心急如焚。如若不是路上耽搁,或许现下她早已拿到解药,早已为他解了毒,陌陌哪里还需受这等苦楚?都是她不好,都是她拖了,总以为时间够长,随意停留!
“老身没有解药,姑娘你还是快些带他去衍国巫门求解药,不过据老身所知,他们十年前已不再制羽飒,也不知是否还有解药。”老大夫起身,又前往查看中暑者服药后的状况。
秋儿和护卫中暑较轻,并无大碍,服药后好好休息,不出一个时辰便可以好。
“来不及了,我得马上带着陌陌离开此处。商儿,你留下,其他人随我一起走。”
南少瑜抱起林陌曰,在商儿的目送下离开医馆。
林陌曰发烫的手指轻轻抚过南少瑜的脸颊,轻声安慰道:“妻君,别担心,陌儿无碍。”言毕,捂着嘴又是一阵急咳,他的脸色又差了许多。
无碍,无碍,去他的无碍,都如此了,怎会无碍!
南少瑜强颜欢笑,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抱着陌陌身体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好怕,怕他的生命就像空气一样慢慢流逝,无法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