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对现代医院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的洪父自然不会被区区一介“外交经理”所打动。
早在朴主任提出“假死状态”的那一瞬间,洪父心里其实就已经下了决定,而固执如他,就像是原剧中那晚上不顾风雨把小哥哥泰成赶出家门、也像是之前在警察署里决定不再追究“幕后黑手”后、就立刻让警察们断掉所有线索一样,行事果决、干净利落。
——就在三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里,洪父电话联系、吩咐了首尔医院迅速安排救护车前来为泰旻更换医院——速度之快,让现代医院的代表们没有半点交涉机会可讲。
当然,这些事情泰旻没有办法干涉。
即使事情最大的关联就是他,泰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别着首尔医院徽章的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搬上临时换床担架、为“自己”盖上洁白的毯子,连带着换过的仪器一起,慢慢地将“自己”带上下达医院一楼大厅的电梯。
泰旻坐在“自己”的肚子上——说起来自然是会有些奇怪的——泰旻坐在“自己”的肚子上,临时担架移动时候的摇晃与他而言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
起先那些医护人员挑起“自己”的担架的时候,泰旻还有些新奇:路过向阳的走廊时,新鲜的空气和直射身躯的暖光、熙攘的人气、除了死气沉沉的消毒水的味道外的活着的感觉……这些都是他作为灵魂状态时候、呃、也就是他现在正处于的状态出来游荡的时候,所完全不能够体会到的。
是一种发生在“周围”的真实感——就像是之前泰旻在那个楼梯间,发现自己被那对母女发现时候的感觉,一种“自己还活着啊”的感觉。
而就当泰旻坐在“自己”的肚子上,眯着好看的眼睛感受这份难得的舒服感受时,直达电梯到了一楼,“叮”的一声响起,洪父陪伴着沉睡的小男孩儿小心翼翼地将担架抬出电梯——
就在这时候!
就在担架出了电梯、即将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
灵魂状态的泰旻猛地心口一震——这是真的心口一震!!!
泰旻黑白分明的双眸猛地全然翻白、放在身侧担架上的双手瞬间僵直、原本病态白的指甲渐渐地开始转青,整个灵魂体都一动不动顿在了那里!!!
然而却没人看到,医护人员们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医院外走去,而就在他们走出医院的第一步时,异常发生了——
“滴——”
——
“滴、滴、滴、滴——”
——
事况突发!连接在泰旻“身上”的那些珍贵监控医疗仪器突然全都发出了刺耳的“滴滴”警报声,贴在泰旻“身上”的随身体温计的电子度数骤降、监护仪上的指数突然异常!
就连泰旻一直以来沉睡中一动不动的“身体”也突然骤吸一口气、双手握拳、双腿蹬直,旋即抽搐两三下后又突然昏死过去!
一旁陪伴着的洪父是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异常的人,这位父亲顿时恐慌起来,抓住儿子小手的手掌几乎是瞬间就被小手骤降的体温冰痛!但洪父却克制了身体对于冻伤的条件反射,几乎是下意识握紧了儿子的小手,惊恐地喊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泰旻啊?泰旻啊!!”洪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自己小儿子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他整个人都惊惶起来,只能抓紧儿子的小手、不停地呼喊泰旻的名字!
医生们是第二反应过来的,新的负责医生、首尔医院的朴主任虽然惊慌,但却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冷静迅速上前来,他没有试图要推开正处于“惊恐”状态下的洪父,而是三步作一步来到另一边,只瞟了一眼连接在泰旻身上的监控仪器、看了一眼泰旻的状态、食指并中指放在泰旻的颈部大动脉处略一感受——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这位名医就立刻对着身边的人大声喊道:“紧急低温症伴发休克性抽搐!!!立刻进行急救!!!”
一听见这个词,周围别的医院的医生们都愣住了!
——在医疗领域,低温症通常只出现在老年人的身上!
也就是:不存在急救必活的可能!
可朴主任却顾不得这么多,他第一时间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泰旻的身上、旋即试图活动泰旻的身体——然而泰旻的身体却僵直如木,几乎掰不动!!
没办法,朴主任只好对着随着自己一起来的学生咆哮道:“快去拿肾上腺素注射剂!”
肾上腺素促使体内细胞活跃,以增加热量产生,但对使用者的身体有一定害处,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可见现在泰旻的状态在这位名医的眼里已经到了一个怎样紧急的状态。
那面容稚嫩的学生立刻应声、朝着药品部门狂奔而去。
朴主任不再说话,一把将担架摁到地上,撩起白大褂就跨坐在昏死过去的泰旻身前,用平生最大的力气为男孩儿做起了心肺复苏术——以一种能够生生将急救患者肋骨锤断的方式,拼了命在做着心肺复苏术……
……
而就在所有人将关注点都放在地上的小男孩儿和朴主任的时候,没人发现就站在人群中间、风眼中央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洪父的状态。
“阿爸……”
“阿爸……”
“阿爸……”
“阿爸,我害怕……”
……
洪父像是傻了一样顿在原地,握紧儿子手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而他的耳旁像是幻听一样不断地回响着泰旻叫他“阿爸”的声音,周围的嘈杂声渐渐远去,而幻听却慢慢清晰,清晰到就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样。
“阿爸,我害怕……”
许久没有听见小儿子的声音了,就像是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现在泰旻在呼唤着自己,一如往常孩子们放学,欢笑着一边呼喊着自己,一边跑到自己的怀里来。
可是泰旻在害怕啊!我最疼爱的小儿子在害怕啊!洪父虎目渐渐泛起了水光,愧疚与痛苦饱含其中,鼻头酸涩的洪父几乎就要落下泪来,颤抖着声音喃喃道:“泰旻啊、泰旻啊,阿爸在这里,阿爸在这里呢,有阿爸,wuli泰旻不要怕……”
洪父双目失去了焦点,就像是中了邪,他握紧过泰旻的手颤抖着微微抬起,却不知道要伸向哪里。
泰旻在害怕啊!
我的泰旻啊,阿爸在这里啊,不要害怕啊,阿爸在这里,来阿爸这里来,阿爸会保护你啊……
泰旻啊,告诉阿爸,你在怕什么,为什么要害怕啊?阿爸在这里啊?阿爸会保护你的……
洪父思绪混乱,心中不断如此想着,但话到喉咙口却卡住了,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阿爸……”
泰旻的声音清晰得就像是在耳边响起。
“我害怕……”
但却在渐渐模糊,就像是即将远去。
“阿爸,我无法……离开……这里……”
戛然而止——!
双目失去焦点的洪父突然醒过来!
自己还是站在人群中间,朴医生正在给泰旻进行心肺复苏术,那个去取肾上腺素注射剂的医生还没有回来,时间似乎仅仅只过去了几秒钟,但对洪父来说却感觉像是从梦境中醒过来一样。
‘无法……离开……这里?’
“无法离开这里!”
洪父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这句话,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把推开跪在爱子身前为他做着心肺复苏术的朴医生,抱起泰旻就朝医院里跑去!!!
“滴”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