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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地牢

洛尘珏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来。

这三日里,冥宁日日夜夜守在洛尘珏的身边,悉心照料,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一丝不敢疏忽。

自从洛尘珏醒来之后,不知道是因为余毒未清还是怎么,一向健谈的他变得寡言少语,整天不是发呆便是睡觉。

冥宁心里看着十分难受,却也无可奈何……她知道,那是他的心病……

她自从嫁进爵爷府之后,通过这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日子,渐渐明白了,她的珏哥哥已经真真实实地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称得上美丽高贵,配得起典雅端庄,可唯一的缺点,便是她的身份和立场,因为他们的身份和立场的不同,他们注定不会幸福。

所以她愿意等,等她的珏哥哥回心转意的一天,总有一天,他会醒悟过来……

她很高兴,这一天来得非常得快,应该是出乎她意料得快。珏哥哥跟太子对抗,必定会伤及太子的顶梁柱,也就是黎君梦的父亲,而黎君梦为了保住父亲,必然也会伤害珏哥哥……

冥宁嘴角浮现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黎君梦和珏哥哥真是天造地设地不般配……

她深深地注视着洛尘珏沉睡的俊颜,轻轻用手抚过他的面颊,淡淡地笑着,从这次不就可以看出他们的不般配吗?珏哥哥因为黎君梦给他下毒,一定非常非常的失望和伤心……

漆黑潮湿的地牢,充满着肮脏和腐烂的臭味,黎君梦自从被关进来,也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手撑着下巴,眼神有些迷茫地盯着前方。

脚下还放着中午狱卒送来的牢饭,一碗冰冷的白米饭和几个青菜,听说这还是牢狱里算是比较好的待遇了。

可黎君梦还是没法吃,在这肮脏的环境里,她能忍着没吐就算好的了。

被押进地牢已经整整五日了,这五日里,没有一个人来审问她,她连叫冤的机会也没有,还有她的父亲,也没有一点消息。

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消息一点都不灵通,也不知道外面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洛尘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起来?他会不会来看自己?如果来的话,她还有机会跟他解释清楚,可他不来的话……那是不是代表他对她已经可以选择彻底地忽视掉了?

黎君梦脑袋渐渐有些昏沉,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入睡了,而且牢狱的饭,她实在吃不进去,已经硬生生地饿了好几天了。她实在支撑不住,终是陷入了昏迷……

陷入深深昏迷的她,却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太子被废,流逐边外,丞相被贬,满门抄斩……原因竟是他们意图联合谋害九皇子洛尘珏未遂……

对外宣称证据确凿,皇上便仓促地一指令下,顿时掀起满城风雨……其中个由,又有谁能详知呢?

黎君梦知道这个消息时,黎家男女老少已经全数入狱,等待问斩了。

当时,黎君梦正因为饥饿和无助陷入了昏迷,却突然被一盆冰冷的水从头淋下,瞬间湿了全身,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冷得瑟瑟发抖。

她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一双金丝镶边翘角靴出现在了眼前,慢慢看上去,洛尘珏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漆黑如墨,看不出一丝情感。

洛尘珏一身杏黄色绣着四爪龙纹的太子服,高贵傲然地站在她面前,低垂着眼俯瞰着她。

黎君梦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杏黄色的衣服?不是太子才能穿的吗?如果……如果洛尘珏是太子,那……那她的父亲和前太子又怎么样了?黎君梦顿时有些不安地看着洛尘珏。

可洛尘珏自从站在这里,便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她,什么也没做。黎君梦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慎,不知道洛尘珏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良久,黎君梦微微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她想,他们之间的误会是一定要解释清楚的。

黎君梦移开眼光,有些别扭地问道:“洛……洛尘珏,你的伤……好点了吗?”由于太久没有说话,黎君梦的声音有些干涩和低哑。

洛尘珏紧抿的嘴角微微翘起,有些嘲讽地看着她:“你是在担心我?”

黎君梦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

洛尘珏顿时轻笑出声:“你是在担心我为什么没死吧?”

黎君梦听着他有些尖酸地语气,脸略微沉了下去:“你的毒真的不是我下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你还在狡辩?你敢说那个瓷瓶不是你的?”见黎君梦不承认,洛尘珏冷冷地反问道。

“是我的,毒就一定是我下的吗?洛尘珏你有没有脑子?”黎君梦有些懊恼地低吼道。

“怎么不是你?你有足够的时间和动机来杀我,不是吗?”

洛尘珏眼里蒙上一层厚厚的冰霜:“你不是想要依你父亲的话来毒死我吗?因为你知道,我也想要杀了你的父亲!所以你选择了帮你父亲,他给了你那瓶毒药,让你悄悄给我服下,不是吗?”

黎君梦微张着嘴,有些惊慌失措,他竟然都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我……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君梦吞吞吐吐地想要解释,最终却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这种情况,只怕换作是任何人,也不会轻易选择相信自己了吧?于是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洛尘珏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冷冷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还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可……可我选择我的父亲,难道不对吗?他可是我的父亲!”黎君梦固执地还想辩解。

“那我呢?你的夫君呢?”你就狠心将我置于死地?

“……”黎君梦低下了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洛尘珏看着黎君梦不说话,自嘲地冷笑道:“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是……我还真是太看得起我自己了……”冰冷的语气里含着一丝失落。

黎君梦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第一次看见洛尘珏这样悲恨的表情,他这样说,仿佛自己如何对不住他似的,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难道你想要杀害我父亲的行为,就值得肯定?值得原谅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洛尘珏冷嘲道:“而且我也不是没给过你父亲机会,是他自己不想要!我和他势不两立,则必有一伤,这是无法避免的!”

说完,他大概扫了一眼这个阴暗的牢房,微微皱起了眉头。

黎君梦咬了咬唇,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发紫,她紧紧地抓着地上的干草,声音有些不稳,她低着眼,好似不敢看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

“你说呢?”

“那我的父亲呢?他怎么样了?”

黎君梦紧张地问他。

“他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洛尘珏没好气地回道。

“洛尘珏,你已经如愿当上了太子,也请你不要太为难我的父亲,可以吗?”黎君梦尽量放轻语气地问道。

洛尘珏优雅地蹲下身子,轻轻抬起黎君梦尖尖的下巴,手里的触感让他不悦地皱了皱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君梦,幽幽的眼眸里无边无际的黑暗,朝黎君梦袭来,黎君梦只觉得浑身像是被冰冻起来了一样,僵硬地无法移动一寸。

只听洛尘珏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子勾结朝廷重臣,蓄意谋害本宫,有失太子之德,废去太子之位,放逐边疆,永世不得回朝都。至于你父亲……”

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见黎君梦紧张地吸了口气,才缓缓地说道:“身为栋梁之臣,结党营私,不守本分,扰乱朝堂秩序,罪不可恕,且与太子勾结谋害本宫,罪当至死,满门抄斩!”

黎君梦听到洛尘珏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呼吸猛地一滞,瞪着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洛尘珏。

满门抄斩?果然,果然他不会手下留情的,他说过会斩草除根的……

黎君梦足足沉默了一刻钟,才稍微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见洛尘珏一直冷冷地看着她,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家人们呢?他们现在在哪儿?”

洛尘珏将目光从她憔悴苍白的脸上移开,站起身来,眼睛直视着前方:“他们被关在在天牢里……”

他有些犹豫地说道:“他们……明天……明天就要被问斩了。”

他本来没打算现在来见她,他本来是想等明日一过,便跟她说她的家人全都被流放边疆去了,这样,她以后也许还可以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会接受他,可他终究是不愿瞒着她……他知道,明日一过,她永远都不会再正眼瞧他一眼了……

思及此,洛尘珏猛地深深吸了几口气,以平息心中那难以承受的痛楚。

黎君梦听完洛尘珏的话,终是再也扛不住,倒在地上抽泣,身体止不住得发抖。

她轻轻拉住洛尘珏的衣角,昏暗的烛光映在他完美的侧脸上,那么的俊雅,可这看似俊雅的男人,却紧抿着唇,冷俊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黎君梦满脸泪痕地看着他,哽咽地问道:“太子殿下……你可以让我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吗?最后一晚……我……我想和我的家人一起度过……你可以答应我吗?”

黎君梦从没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可是在强权面前,在她是弱势的情况下,现实是如此的残忍,她再傲再倔也不得不低头……

洛尘珏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乞求着自己,那晶莹的泪滴刺得他的心生疼。心里本该有报下毒之仇的快感,可是该死的!快感到底在哪儿呢?为什么他会觉得呼吸那么困难?

洛尘珏低头看着黎君梦指骨分明的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袍,

小心翼翼又充满一丝希望的表情,他微微摇了摇头,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并不需要她这样卑微地乞求……

可他不能心软,他也从不心软,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黎相一家,否则必留后患!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洛尘珏咬咬牙,将黎君梦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扳开,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你的罪还没洗清,就敢跟本宫提要求?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黎君梦听着洛尘珏如此冰冷无情的话,浑身冰冷,像是掉入了严冬里的冰水里,痛得失去了知觉,难以呼吸。她从没这样无助绝望过,他从没相信过她……

黎君梦用手擦干了眼泪,她明白了,在他眼前,她的眼泪只会成为他取笑她的笑柄,她发誓,再也不会在他面前落下一滴眼泪!

他不让她们家人团聚,没关系,明天刑场上总会见到的……

黎君梦坐起身来,看也不看洛尘珏一眼,转身走到牢房里一个离洛尘珏最远的角落,将自己完全隐入黑暗中。

洛尘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对着一旁的狱卒说道:“好好看住她,要是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小命!”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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