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位皇子仍是兴致勃勃地挑了好几只猫狗,兴高采烈地每日带着去御花园炫耀。不过,他们年纪幼小,养了些时日之后便觉得腻烦了,又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凌虐动物取乐的恶习,不知轻重,很快便将宠物们弄得血肉模糊。
那些小猫小狗原本性情温顺,却也忍不住反抗了一回,将两位皇子狠狠抓伤了,险些破了相。杨贤妃怒不可遏,不但将猫狗都打死了,还杖毙了服侍大皇子的所有宫婢与内侍。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圣人正带着武贵妃、义阳小公主坐在御苑中,观看千牛卫们英姿矫健地策马飞奔射箭。武贵妃蹙了蹙眉,轻叹一声:“十几条性命,真是造孽。”她却也并未指责杨贤妃任何话,便让前来禀报的女官退了下去。
圣人沉默半晌,额角青筋直跳,拍案而起:“若不是她这么暴虐成性,好端端的,大郎又怎会去凌虐猫狗?!好好的孩子,都让她给教坏了!!朕怎能让大郎再跟着她?!”
“陛下息怒。”武贵妃忙起身,恳切地替杨贤妃辩解了几句,“贤妃也不过是爱子心切,一时气愤,才做出这样的事来。平日里她并不是这样的,想想亦不过是一片慈母之心罢了。而且,大郎如今年纪尚幼,若是让他们母子分开,恐怕有违天和。”
“平日里?!平日里便惯会装模作样!”圣人越发震怒,“当年若不是梓童念在她诞育有功的份上,怎会封她为贤妃?!如今倒是好,她的所作所为,又哪里配得上称为贤妃?梓童刚去世,她居然便耀武扬威起来!!不就是仗着与你品级相同,你便是掌管宫务,也不能随意处置她么?!”
义阳小公主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抱住自己的小灰狗。她敏锐地发觉或许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不自禁地往后靠了靠。
李暇玉遂将她揽进怀中,默默垂目静思。她一点也不信,这件事自始至终没有武贵妃的手笔。用几只猫猫狗狗,便将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名声都毁坏殆尽,为自己日后的孩儿铺路,也唯有武贵妃才能做得出来。当然,想必亦是做得毫无痕迹,任谁都查不出些许疏漏来。
武贵妃依旧劝道:“陛下息怒,贤妃确实诞育有功,又是潜邸旧人,位列四妃之一也是应当的。虽然一时不慎做了这等错事,但也不至于降她的位份。妾想着,不若让她闭宫思过一段时日便是了。闭宫的时候,也让她替皇后殿下抄写些经文,说不得能改一改她那个暴脾气呢?”说着,她目光一转,又仿佛嗔怪一般道:“陛下如此震怒,倒吓坏了咱们的令娘呢。”
圣人回首望了一眼,见女儿搂住爱宠阿灰不放,小脸唬得有些苍白,心中生出几分怜意,便按捺下了怒火,平静地道:“那便暂且依你罢,让她闭宫好好反省,每日给梓童的灵位前供上十篇《地藏经》。若是任她这般妄为下去,日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及令娘。说起来,大郎和二郎也很该寻个先生好好教一教了。”
说着,他的目光竟落在了谢琰身上。
谢琰抬起首,有些无奈地笑道:“陛下,臣不过是一介武官,连贡举也从未参加过,万万当不得皇子的先生。”就算他是如同自家先生那般的名家大儒,也断不可能收两位皇子当弟子。杨家野心勃勃,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皇子的先生游离于他们一派之外。且一旦收了弟子,那他或许便永远都背负着大皇子一派的烙印,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圣人见他一脸无奈状,遂禁不住笑出声来:“朕也从未想过让他们学富五车,你怎么当不得他们的先生?不过,也罢,你平日忙碌得很,恐怕也抽不出余暇来。朕再寻其他爱卿问一问罢,不然便将他们送去弘文馆。”
“弘文馆中倒是有许多年纪相近的子弟,说不得大郎二郎还能寻着伙伴一同顽耍,也不至于成日困在后宫里。”武贵妃接道,又温柔地望向义阳小公主,“令娘,方才见你看千牛卫们骑射看得目不转睛,想来你应当对骑马有些兴趣?”
义阳小公主点了点头。她知道李暇玉与谢琰正在给自己选马,也打算教她骑射强身健体,所以并未掩饰自己的兴趣。
武贵妃笑了:“恰好,最近我给你寻了一匹小马,你可想学一学骑马?我的骑射技艺虽远远不如定敏郡君,但或许也能教授你一二。”
李暇玉心中一动,觉得武贵妃确实是用了些心思——见小公主喜爱小动物,便打算由教骑射入手,两人渐渐亲密起来。若不是当真想与小公主亲近,她又何必如此费时费力?时不时送些新奇之物供小公主挑选,岂不是更容易些?
义阳小公主似是也感觉到了武贵妃近来的态度,也隐约明白自家阿爷很期待她们二人能够亲近起来,于是乖巧地点点头:“儿确实想学骑马,也听阿爷说过,贵妃很擅长骑射。”
圣人闻言,微微一笑,仿佛想起了多年之前的惊鸿一瞥,禁不住感慨道:“确实有些日子不见二娘骑马了。令娘若能跟着你学一学,朕也很放心。”
武贵妃勾唇笑起来,目光婉转,霎时间越发容光璀璨、动人无比:“那妾今日便献一献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