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该如此。"代妮看着男子越发幽黑的眼，忍不住开口。
"我也只是，太过于关心小冉。"
黎聪点了点头，笑了笑，"没事，我明白你的心。"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代妮闻言翻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小冉，一直，都痛经的，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男子闻言一愣，点了点头。
这个，他很清楚。
痛经，每一次，都把小冉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至今，他都仍记得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记得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地从她额头上沁出的情景。
有时候，痛晕过去，汗水沁透全身，那个时候，他恨不能，生为她身，为她承受这一切。
女子见男子没有开口，又继续道，"但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小冉，并不是从初潮，就开始痛的。我记得小冉跟我说过，她初二来潮，一直都是不痛的，直到高二的某一次。"
"呃，呃，，，"男子愣了一下，"这个，我确实不知，怎么，，，？"男子满是疑惑。
"昨天，我给小冉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这些报告，你看一下。"说着，把拿在手的上单子，递了过来。
男子接过，一张张看过，"这些，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哎，怎么……"
话未完，刚好翻到最后一张，有关妇科检查的报告，诊断结果那里白纸黑字写着，子宫内膜异位。
男子愣了几愣，握着单子的手指有点颤抖，"代妮，这……，什么叫做，子宫内膜异位？"
女子看着男子面上的错愕，心中也莫名的一疼。
他与小冉，怎么就这般命苦。
虽说，好事多磨，可也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子宫内膜异位本是一种常见的妇科疾病，但有轻重之别。"女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黎聪，小冉的身体状况，你应该比我了解。"
"痛经，是她身上表现得最明显的一个症状。但还有你看不见的，比如，月经不调且经量多少不一。"
"还有，像小冉的这种情况，嗯嗯的时候，应该很痛的。"
男子闻言又是一愣，这都猜得到？虽然他与小冉的性生活不多，但那个女子，在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总是眉毛纠结到一起，不停的喊疼。
男子眉眼微深了一深，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女子。
"代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子看着男子明显暗下的眸子，低叹了一口气。
"黎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劝小冉不要执意打掉孩子。"
"小冉痛经的时间过长，而她自己，又不懂得这些，因而忽略了对自己的照顾。长期的疼痛，让她的病情愈发严重。从检查结果上来看，小冉的输卵管已发生粘连导致管腔堵塞进而难以排卵。而且，她的卵巢已经发生病变，已严重影响到排卵的正常进行。"
"黎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男子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出声，脸上表情也看不出明显的变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女子的目光有些发愣。
女子的声音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流转，他极力地安抚自己躁动的心跳，慢慢地消化着女子话里的意思。
良久，他仿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代妮，你的意思是说，小冉，患有严重的不孕症？"
女子看着男子面上的，她无法找到词来形容的一种诡异，没有出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是，她现在不是怀孕了么？这，又如何解释。"男子有些忍不住地追问。
"黎聪，你别激动。"
代妮听着男子话语里激动，心里，极不是滋味，不知道，是为这个男子，还是因为那个女子。
"小冉的这种情况，从医学方面来说，是很难解释的。起码，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
"我只能说，小冉能怀孕，这简直就是个奇迹。黎聪，我敢肯定，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这，或许，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黎聪，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你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小冉，而是告诉你么。"
一直没有再开口面色仿似已经平静的男子，看着对面女子满眸的关怀与真诚，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之所以如此，是怕小冉绝望。"
"当然，你也在为我与小冉着想。"
"小冉若是知道，必定十分痛苦。一个女人，不能为心爱的人生下爱的结晶，已是十分残忍的一件事情。她之所以坚持要把孩子打掉，只因，她觉得，她已经不再完整，所以，她希望可以给我生下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
"小冉若是知道，必定十分痛苦。一个女人，不能为心爱的人生下爱的结晶，已是十分残忍的一件事情。她之所以坚持要把孩子打掉，只因，她觉得，她已经不再完整，所以，她希望可以给我生下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
"她若是知道，这是她仅有的一次，做母亲的机会。那么，在孩子与我之间，她极有可能，会选择离开我，生下孩子。"
"她肯定会想，既然给不了我完整的将来，又何必与我痴缠，长痛不如短痛，早离开早好。呵呵。"
男子的声线里，渐渐盘绕起浓浓的苍凉，夹杂着缕缕的自嘲。
他们，都十分了解那个女子。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有点讨厌自己，为什么可以这般了解那个女子。
太过了解，完全可以掌控她内心的想法。
一想到，她会离开自己，心，就止不住的抽痛。
谁说过，一个男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真爱。
不管爱上的，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哪怕再不堪，他都无法控制内心里澎湃的火热，只为她，只因她是她。
"黎聪，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
"但是，黎聪，你就真的，就舍得，小冉一个人，在这红尘里，苦苦挣扎么？"
"她，犯下的，并不是滔天的罪过，她只是，轻意地相信了爱情，相信人间，还有真爱。她一直都是这般的单纯，善良。黎聪，难道，你就真的舍得，让她，再一次的，失去对生活，所有的向住么。"
"难道，小冉，就该受这样的罪么。"
"另外，谁说无法生育的女人，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婚前，你不会觉得，无法生育的悲哀。但是黎聪，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娶了小冉，会是怎样。你是家里的独生子，你的父母可以接受无法怀孕的小冉么。"
男子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她，成熟了，眼光，放得更远了，想到的，愈发的周到了。
是啊，自己的爸妈，难接受一个无法生子的媳妇么。
可是，他们又能接受，不是他们嫡亲的孙子么。
自己呢，自己，真的，就能够毫无忌介的，接受她肚子的孩子么，
女子看着男子已经平静得看不出情绪的男子。
"黎聪，我只不过是想，你能清楚地明白，你是否真的，可以为小冉，付出所有。如果，你选择牵她的手，那么，不管以后遇到怎么样的困难，都请你，护她在怀，给她一世温暖。如果，你选择放弃她，那，也请你尽快告诉我。以后，小冉，由我来照顾。"
"黎聪，你可体会得到，小冉，一直都还是那个小冉。有些东西，或许变了，但，内心里最深层的东西，却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
男子抬眸，深深地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坚决的女子。
这个女子，与小冉，分开六年之久，却依旧如此深情，依旧如此，不弃不离。
即使他一直都明白，她对于那个女子，绝不是姐妹情这么简单。只是，他一直拒绝去猜，去想，她爱上那个女子的可能。
同性恋，在他的生活里，绝对是敏感话题，在他们的生活圈子里，也绝对是得不到赞同与祝福的。
只是，这个女子，若是真爱，那这份爱，足以让他，自惭形秽。
多年来，不变的真情，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一个女子，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依旧执着地爱着。
一个女子，明明知道，得不到，却依旧无怨无悔，倾心付出。
男子站起身，"代妮，谢谢你。你的意思，我懂了。请给我时间，我想，我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转身，就欲向外走去。
"黎聪。"女子见状也站起身，"请看清，这里，最真切的渴望。"一边说，一边把手掌贴上心房。
男子转头，看着女子的动作，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知道。"
女子也笑了一笑，"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
"小冉，是爱你的。而她，也绝对是一个，值得爱的女孩。"
吕梦茹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门诊大楼的花园前，呆呆地望着那种在盆里盛放的各色花朵的小冉。
"小妞，发什么愣呢。"她大步走过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这么多天没见了，别净愁眉苦脸的，来，给姐笑一个。"
小冉被好友这么一说，禁不住裂开了唇角，"梦茹，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呗，你都住进来这么久了，再不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看着女子高高勾起的唇角，吕梦茹没有没肺地说笑着。"有没有很想我？"
莫小冉望着好友那张溢满笑意的脸庞，心里暖暖的。这个女子，是这么懂得照顾她的情绪与心思。
不问她，为何住院，不问她，身体还痛不痛。怕是为了，不愿勾起她心中的伤，也不愿自己在她面前，有任何的难堪吧。
哪怕，心里已猜得八九不离十，只因有情，所以，处处留心。
"当然有啦。在这里，没事的时候，净想你了。呵呵。"
"嗯。争点气，快点给姐好起来，马上就过年了，还等着你一起唱歌呢。"
说着，一边拉着女子的手一边朝门诊楼走去。
她这次来，也是有目的的。
不知道，小冉的主治医师是谁。小冉的情况，具体怎么样，她不可能不闻不问。
当黎聪刚想要进病房的时候，正好遇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吕梦茹，不由一愣，"你怎么来了？"
吕梦茹闻言挑了挑眉头，"怎么，难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
黎聪听着女子不满的声调里夹带着莫名的火气，不觉有些哑然，他好像，没用得罪过她吧。
"当然能来，呵呵，来看小冉么。她应该在屋里。"说着，就欲推门进去。却被女子挡住了开门的手臂。
"她刚睡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黎聪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转身，向楼道口走去。
女子尾随其后，在他身边站定，"关于小冉肚子里的孩子，你怎么想的？"看着男子微愣的表情，女子撇了撇嘴角，"刚小冉告诉我了，她的手术，还没做。"
男子点了点头，"是还没有。"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能接受么？把它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
男子闻言眉头一皱，怎么，她们，都在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难道，这种事情，在她们看来，就那么容易接受么，还是，她们都以为，真爱一个人到了一定程度，是真的可以无任何芥蒂地接受她的所有一切的？
"我不知道，我不敢肯定，我能不能把它当作自己的孩子。"
"但是，我会说服自己，因为，我爱小冉。我爱她，我会让自己接受她的一切。"
女子闻言微挑了挑眉，或许吧，总得给他时间。
毕竟，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确实，有点，呃，有点难。
"我想见见小冉的主治医师。小冉怀孕的时间，有这么久了，得极小心才是。人流术，怕是行不得了，估计，得引产吧。"
"这对于一个女人身心的伤害，是你们男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说着，声线里掺杂了一缕孤寂的落寞。
黎聪转了转身，望着窗外翠绿的枝叶和明媚的阳光，透着勃勃地生机。
"我想了很久，我决定，不让小冉做了。"
"嘎，呃…"女子闻言一愣，她刚刚还听他说，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小冉肚子里的孩子，这会，怎么又…
"我带你，去见小冉的主治医师吧。"男子没有解释，冲着女子微微勾了勾唇角。
女子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必再追问。
她对这个男子，有一种很莫名的信任。
她总莫名觉得并且相信，这个男子，会好好的对待小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毕竟，这个男子，她也并不了解。
他们一起来到代妮办公室的时候，代妮正在和一个中年医生在讨论着什么。
代妮看着黎聪进来，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那中年医生看到黎聪身边的女子，愣了一下。
"梦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女子微愣，扭头看了看黎聪，又扭回来看着那个中年医生及她身边的女子。
"呃，小姨。"
"我来，看看我的朋友。"
那中年医生眼中透着疑惑，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黎聪，"他？"
"小姨。"女子看着中年医生那不赞同的眼神，走上前去搂住了她的胳膊撒着娇，"不是了啦。"
"我来看小冉的。她怀孕了。"
"知道她住在这里，才特意跑来，本来想请你帮忙来着，不过现在好像不用了。"一边说，一边卖乖般地吐了吐小舌头。
"小冉？"中年妇女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同她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女子，"妮子，就是她？"说着，摇了摇手上的报告。
代妮闻言看了看黎聪，又看了看黎聪身边的女子，又折回目光看着中年医生，点了点头，"嗯，就是她。"
"你，是她的男朋友？！"那中年医生看着，却是三分疑惑，七分肯定。
黎聪点了点头，嗯了医生。
中年医生轻叹一声，"好好的待她吧。"
一边说，又转过头对代妮道，"妮子，今天，就到这吧。我先回去了。"
代妮点了点头，"好。"
说着，又想到什么一样，又住叫已向外走去的中年医生，"蓝老師，那个药……"
中年医生顿了顿脚步，转过头向她笑了笑，"放心，这么难得一见的情況，我比你还要上心。呵呵。"
黎聪看着中年医生走了出去，转回头看着代妮，"代妮，什么药"
代妮闻言勾了勾唇角，"也没什么，只是在想，如何让小冉不那么受罪罢了。"
"这位是？"说着，指了指他身边的女子。
"她叫吕梦茹，小冉的好朋友。"
"梦茹，这是代妮，小冉高中时代的死党。"
黎聪笑着介绍了一下，又向代妮道，"她说，她想见见你。"
代妮闻言愣了了下，"见我？"
吕梦茹点了点头，笑着道，"原来，是想见你，了解一些情况的，不过现在，好似不用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黎聪一眼。
"哦？"
黎聪见状，也勾了勾唇角。
"代妮，我决定了。我要跟小冉结婚。"
说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似，终于，在挣扎了很久之后，突然得到肯定答案后得到了解脱一般。
闻言，代妮跟吕梦茹同时一愣。
这个男子，他，真的，决定了么。
若他真心，那小冉，将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黎聪，你当真？"两个女子，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开口问道。
黎聪看着两个女子面上似惊似喜又似怨的表情，不免有些好笑。
"怎么，不信任我啊？"
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也是，毕竟，我曾那么深刻地伤过她一次。"
代妮闻言，正了正脸色，严肃地道，"黎聪，我并没有不相信你。"
"我说过，我希望听到的，是你内心里，最真切的渴望。"
黎聪深深地看了看这个女子一眼，"代妮，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安静地互相看着，相视而笑。
有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在悄悄滋生，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