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德生叔和那个小伙子已经回来,抱着九根桃木和一根木柳。
我把木柳接了过来,然后对大家说道:“大家快把这九根桃木打入我放了道符的方位,打好以后再把符贴在桩头,今天我让大家瞧瞧,什么叫九九归一阵。”
九九归一阵,也叫九阳归一桩,是我从师父的《捉鬼仙经》里看到的,通过把九根阳性十足的桃木按九个大方位打入棺材四周,加以符咒封死,鬼魂是靠感应阴阳气场来辩别方向的,那性质有点像我手中的罗盘,只要我把桃木打进去,桃木属阳,定然阴阳相吸相克,阴气便无法散出,所以离去的鬼魂吸不到自己的阴气久了便会痛不欲生,便会回到自己的尸体边来看个究竟,而这时,我便用一根阴木让它不由的占进来,便是归一了。
这也是鬼魂总是以自己尸骨为基点依存的,一般不能走得太远,就是因为离开后恐难再吸到阴气,而让世间阳气所伤,从而魂飞魄散。同样的,大白天时,一般的怨魂夜鬼也不敢轻易出来就是怕让阳气所伤。
而我也没有歇着,柳木劈好之后,配合着法指和咒语,还要加上步罡,我才在柳木之上作了一个吸魂符,这也是九九归一桩的核心之一。
桃木桩打下没有多久,一阵阴气便呼呼吹来,伴随着呜呜的哭声更是让人听得头皮发麻,心中慌慌不安,但是我知道它已经来了。
呼!火把灭了三把,一道黑影便冲了过来,跪在我的面前,浑身颤抖了起来,痛得脸啊眼睛啊都挤歪了,呜呜作响,“上仙,我已经知错了,求上仙饶了我,我发誓一定不乱上别人的身,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我冷冷说道:“你可愿意下去投胎!”
“我不能啊,前世强强了很多少女啊,贪污了上万银两,做的坏事太多,我下去股胎还不得受十八层地狱烈火,就请上仙放我一马,以后我一定唯大师之命是从!”
“进来吧!”我的脸色一变,这家伙是死不悔改了,我也不用再多说了。
我把柳木桩往前一伸,符咒一解,一道灰影便一闪冲了进来,到了这种情况,它除了进来免受疼痛之苦外,也别无他法,如果不进来,用不了多久,它定然也会魂飞魄散,九阳归一阵至阳至毒,可不是一般的鬼魂能承受的。
柳木属阴,这厉鬼的尸骨让九根阳木所困,等于受着罡阳灸烤一般,它这鬼魂又如何受得了,自然得寻至阴之物寄存,但是,我这柳木桩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因为我加了符咒,那是有进无出。
对于这种真正的“死不悔改”的厉鬼,我自然是不会手软的,当即我就吩咐大家。
“叔伯们,大家把火把扔进棺材里,把尸体烧了就是了,厉鬼已经让我捉进了柳木里来,大家不用怕就是了。”
我做的这支柳木桩实际上就是让它减轻一点痛苦,实际上已经算是对它最后的宽容了。
大家一听,自然是高兴了,立即便把火把投入到棺材之中,顿时熊熊大火便烧了起了,毕竟尸油也是易燃烧之物,然后我便把柳木桩扔进了大火之中,让它随火光散去,也算是为民除了一厉鬼,积了一件阴德。
看着所有的东西烧完,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也放下心来,对我可是又敬又服,大师长大师短的叫得我自愧不如,其实今天还算运气好,算是有惊无险了,如果遇上僵尸之类的,我这种毫无准备的小道士,定然会手忙脚乱,搞不好还会害死人的。
来到麻子叔家中,他已经醒了过来,脸色也好了一点,不过浑身发热,却几十床被子盖在身上还喊冷,他老婆在旁边直落泪,生怕他挨不过去,见我们回来,急忙了起来。
“婶子,麻子叔的事我也没有办法了,大病一场是在乎难免,至于他挺不挺得过去,就得看他个人的时运了!”。
“问天娃子,你就救救你麻子叔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村落的啊,他没了,我这个家咋办啊,孩子还小呢?”说完之后,爱红婶子便突然跪了下来。
“起来啊,婶子,我受不起啊!”我一惊立马伸手扶了她起来,劝说道,“万般皆是命,我看麻子叔面相平和,也没有看到这屋子有鬼差经过,麻子叔定然能过这场大病,这样吧,我先帮他画几个回阳符,让他快点把烧退了去了。”
这时,我才觉得自己学得太少,到目前为止我只学了《捉鬼仙经》,至于算命看相这类洞察天机之事的本领还迫切需要提高,虽然《捉鬼仙经》里也有奇门相术,但毕竟只是一些皮毛而已,我离得道之士还差得太远,或许说我这条大道士之路还刚刚开始。
“问天娃子,谢谢你,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
婶子说完又要跪,我只好立马拉住了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嫂子,问天娃子的,问天娃子的多不尊敬,得叫大师了!”德贵叔不好意思着说道,“大师都已经说了没事了,而且已经累了一整天了,嫂子你还是去准备饭菜吧。”
“嫂子,我去吧,你照顾麻子哥!”王德生也说道。
王德贵和王德生都是王麻子的本家,是堂兄弟,在山村搞房子那可是大事,自然是要过来帮忙的,就这样,王德贵和其它的一些村里老人陪我聊天,爱红婶子拿着我的回阳符去照顾了麻子叔,德生叔去准备了晚饭。
吃过晚饭,婶子便拿出几十块纸币来,我怎么都不肯接,毕竟人家家里都已经这种情况了,婶子只好给我准备了一些干粮之类,我便没有拒绝,毕竟回去也要吃饭的。
一些村里的老人便陆续到麻子叔家来坐一坐,窜窜门,农村自古就有晚上窜门聊天的习俗,特别是谁家出了事以后,那一般都要去坐一坐,以示关心,当然他们来的目的之一,其实就是想来看看我,和我聊聊天,有一些不明白的事问问我,希望我能帮他们解答。(而我却也自以为自己就好像是真的大师一样,其实并不知道,正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把这湿尸给烧了,才害得师父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到了深夜,我才在麻子叔家的杂房睡了下来,我刚躺下,武土根便来了,这老家伙还是这么阴阳怪气,但我还起来给他开了门,毕竟他曾经是我的亲家,也算是当了我一天的老丈人,虽然我和嫂子没有那么一回事。
“土根叔,你有事么?”我让了半个身子,让武土根进来。
“嘿嘿,也没有啥子事!”武土根裂开了嘴巴,露出让烟熏黑的牙齿说道,手上还拿着一根竹烟袋上面星光点点。
对于武土根,我算是了解的,从他东瞄西瞄的眼中,我就知道这老小子喜欢磨蹭,有事也非得磨半天工夫才饶得出来,于是我直接说道:“土根叔,有事就说事吧,咱也不算是外人!”
“真没有啥事,我就来看下你,挺……想你的!”武土根一屁/股坐在我临时架起几块木板的坑头上,从坑头边随手捞起一盒子纸烟来,“哎哟,都抽上这卷烟画片(民国纸盒烟的统称)了,老贵的吧,哎,我一把年纪还从来没有尝过呢!”
“你喜欢抽就拿去啊!”我冷冷地看着他。
“多不好意思啊,肯定是麻子家特意送给你的吧!”武土根把烟卷入袖子里面,脸上堆着笑容。
“土根叔,你要是没有事,就请回吧,我今天真的很累,想休息了!”看着武土根的笑容,说句心里话,我怕等会睡觉会坐噩梦,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对于这种人,还是直接下逐客令的好。
“嘿嘿,天娃子,也真不没有啥事!”武土根仍然没有挪下屁股的意思,你们可以想象这无赖有多脸皮厚,他敲了两下竹烟杆,一边装烟丝一边就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哎,我家翠花命苦哇,劝了她很多次,说了好几个条件不错的人家,她都不肯点头啊,这性格倔强得很啊,我这当爹的是看来眼里,急在心里哩……”
我一听,心里不由疙瘩了一下,虽然我和嫂子已经不可能,可要说这世上还有人算是我的亲人的话,也就是嫂子和师父了,我一听她不好过,能不心痛么?
“哎,我也是命苦人哇!”武土根说着说着就擦下了眼泪,似乎有无尽的心酸,“问天娃子,你现在可长本事咯,全村都知道你比你师父更厉害,能捉鬼除邪了,听说,现在全镇都在传我们落凤村出了湿尸的事,你可是大本领的人哪,又怎么会看得上翠花,可……这娃子她就是死心眼!”
“土根叔,不是我看不上嫂子,你也知道万事皆由天,我天生命格不好,克人克已,况且已经立过血誓,你又怎么提起这事呢?”
我也是一阵心醉,从口袋里把两块大洋和二百来块的纸币一起拿了出来,“我现在手中就这些了,你好好收起,等孩子出生了,你好好给嫂子补了补!”
“呃,天娃子,你最有良心啊!”武土根两眼放着金光,立马一把从我手中抢了过去,转身就跑了,跑到院子时,没有忘记回喊了一句。
“天娃子,有空记得来家里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