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谢清就把赖着不起床的长孙谨言拉了起来。
肥羊撒娇没用,发火没用,装可怜没用,垂头丧气跟在后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吞吞的走。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谢清每走一步都要观察身边是否有樟树,如果有就会站住仔细查探每一棵樟树,樟树下有灵根株,它能感应到无根草的所在。
灵根株习性独特,夜里钻进土里,白天才冒出来,所以晚上就算一刻不停的找也找不到,且它只会长在樟树下,笔直的一根,顶端会生出一颗像露珠一样透明的圆球,明明看起来是一碰就会破碎洒下露水的模样,实际却比金刚石还要坚硬。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找无根草,谢清之前听宫女吴月的谈话也以为寻到草就完事,遇到东君才知道,无根草竟是隐形的,没有灵根株的感应,就算你和无根草擦身而过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灵根株啊?累死了”长孙谨言转悠了半天,觉得看这些树眼都要花了,树在她眼里长的都差不多,千千万万颗树,想在地下找一颗珠子,有多不容易。
“那我们休息会儿”谢清一路上都没停过,换算成现代时间,她已经一刻不停走了四个小时了,也感到有些疲惫。
倒是长孙谨言让她有些惊讶,没想到心中的娇贵大小姐竟能走这么久一声不吭,在华夏家长大多宠爱子女,自小娇养,她见过许多人走一个小时就要喊累,长孙谨言不仅走路还要花精力看树寻草,身体加视觉的疲累,绝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
谢清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做的蜂蜜柚子茶,分给长孙谨言一瓶,不吝夸奖:“这么久才喊累,比我预估的强多了”
“我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这还是认识以来第一次被谢清夸奖,她嘴里逞强,神色却掩不住高兴得意,喝了一口茶,欣喜道:“你身上好东西真多,这果茶酿的真好。”
真是应了那句缺什么就觉得什么好,谢清缺灵石缺法宝,深觉长孙谨言身上宝贝多,反之,长孙谨言不擅厨艺又爱吃零嘴,就觉得谢清身上都是好宝贝。
突然长孙谨言话音一顿,对谢清使了个眼色,谢清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对肥羊的印象又好上一分。
当初分帐篷给她只是认为她天真豪爽性格讨喜,人和人之间讲个眼缘,既然对了自己眼,带着这个没甚经验的小丫头也能减少她死在秘境里的几率,并没觉得她能帮上什么忙,只要不拖后腿就行,完全忘了现在的自己还比人家小三岁。
自己的五感和修士比自然不如,在凡人里却可称是凤毛麟角,跟在后面的两条小尾巴使得一手好敛息功夫,离得又远,没想到长孙谨言也能察觉到。
暗暗告诫自己,人不可貌相,不谙世事不代表人家没本事,切不可再轻看他人。
若是敌人,自己又疏于防范轻视对方,难免要吃大亏。
长孙谨言把瓶子递回给谢清,站起身来,笑着说:“坐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起来了,再走一会儿就出了林子了,看树看的我头都大了。”
“诚如你言”谢清也站起来,将空瓶放入储物袋里。
都再未说话,长孙谨言眨眨眼表示:跟上来了。
谢清微笑:等下我出手,你保护好自己。
长孙谨言微微摇头,表示让她看着,自己来。
即如此,谢清也不再坚持,正好看看这丫头还有什么本事,要是不敌自己再救场也不迟。
两人认识不久,倒像老朋友似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都懂,谢清也不得不感慨缘分的奇妙,前世她埋头专注于武术,任务,很少有朋友,为数不多的几个,也从未这么默契。
前方已经看得到尽头,再走一小段路就出树林了。
打劫好地方,夜黑风高小路树林,估计那两条小尾巴也要动手了。
忽而穿来破风声,两只箭飞驰着朝两人射来,两人同时侧身避过,谢清刚准备扔出双刺,想起长孙谨言要自己搞定,按耐下冲动,避过之后躲到一棵大树,准备看即兴表演。
长孙谨言躲过飞箭,回头看向两个终于露出身形的男子,笑的甜美可人:“两位兄台暗中偷袭实在不是好习惯,有失君子之风呐!”
那两个男子一个穿棉麻灰衫目光阴狠,另一个穿着白衣冷漠无情的模样。
长孙谨言长得俏皮可爱,极为讨喜,这两位明显不买美人账,灰衫男子开口:“废话什么?交出身上的储物袋,我饶你们一命”
看着两人扔在地上的包袱,再想到两人身上廉价的布料,谢清明悟过来,看来这两位手头拮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见财起意了。
谢清哭笑不得,真是众生百态,她知道在秘境之中杀人夺宝实乃常事,但至少也得抢些灵植异宝吧,储物袋再昂贵也是钱财可得的凡物,连储物袋都不放过,秘境中还有不少人,却只对她们两个女子下手,欺软怕硬阴狠无赖,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长孙谨言退后一步,露出害怕的神色:“我给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两人对视一眼,分明没有饶她们性命的意思,却应承下来:“只要你们听话,自然不会要你们性命”
手放在腰间,一点点解开储物袋的绳子,谢清在旁边看这戏双方都唱的做作,觉得好笑却也不急,任由她闹些妖蛾子。
长孙谨言取下储物袋,放在掌心伸出去,瑟缩道:“你们可要守承诺啊!”
就这样得到了储物袋?两人再怎么自信,也觉得来的太容易了些,不免有些警惕,不肯靠过去拿,只喊道:“你扔过来,还有树后面那个”
听见此言,长孙谨言委屈的瘪瘪嘴,抬手做出将储物袋扔出去的样子,又突然后退一步:“万一你们拿了就杀人怎么办?”
两个人见她反悔,心中不耐,下意识踏出两步,嘴里还说道:“都说了不……”
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的眼神突然变的迷茫,然后再是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物,神情癫狂,神色变幻如打翻了的调色盘。
不过一会儿,场面突然激烈起来,灰衫男拿出一截短刀向白衣人攻去,刀光闪过,眼里的恐惧多得要溢出来,嘴里大喊着:“滚开!”
白衣人刹那间避过如奔雷的一刀,那激荡的刀风刮得脸隐隐做痛,不甘示弱,抽出腰间的长剑,抬手格挡,舞出漂亮的剑花:“杀了你!该死!都该死!”
灰衫男显然功夫比白衣还是差了一截,握着短刀的手因为接了长剑一击而如被电击般的麻木,他感受到刀刃的寒气,心脏突然剧烈收缩,耳膜颤抖,尖锐的鸣叫回响不绝,什么声音都模糊了。
他只记得,这一生最后的时刻,清醒过来,眼前再不是那个庞大又恶心的怪物,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用他最精妙的一剑,送入自己心脏,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获得胜利的白衣人却没有清醒过来,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啊啊叫着杀了你,没有章法的挥舞着长剑,最终,自己举起沾满同伴鲜血的剑,插入自己腹中,嘴边还挂着解脱的微笑,砰!倒落在满地尘埃中。
而始作俑者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把储物袋重新别在腰间,对眼前这一幕极为满意。
谢清早在他们停下那一刻就严肃起来,越看越是心惊,等到尘埃落定,才把目光移到长孙谨言身上:“他们如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