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拂晓,孙铁蛋带着鲁大力和四个身强体壮的弟兄跟着郝三,悄悄下山,直奔北山口。他们穿山越岭,中午时分到达北山口,北山口跟郝三说的一样,一个简易的柞木杆子搭起来的了望塔,上面架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两个国兵在上面坐着,还架着一架望远镜,孙铁蛋太想要一架望远镜了。
下面的哨房旁还有沙袋掩体,也架着机枪,五六个国兵在站岗。“走吧,别让上边的望远镜看着咱们!”郝三说道,向后退了下去,几个人也跟着后退下坡地。
几个人跟着郝三向另一个方向摸去,穿过一片老林子,郝三竟然带着大家来到了江边。孙铁蛋笑了道:“这个地方没有道,国兵咋地也想不到咱们钻到这嘎瘩来了,好了,上哪儿去整船?”
郝三说:“大当家的,跟我来,这边有个鱼晾子,有条扳桨子(小舟),打鱼的老头封山躲起来了,船还在,跟我来,我给藏河汊子里面了,那边有个窝棚,咱们就猫里面。”
几个人顺着江边的柳条林子,来到一个小河汊,在一片芦苇丛中果然有个枯草苫的小窝棚,几个人过去,惊起了两只野鸭子。
“真肥啊,咱们在山里看不见野鸭子,真想一枪打下来!”鲁大力说道。
孙铁蛋咽口吐沫道:“可惜,这地场不能开枪,一开枪,那边哨卡就听着了,快点,咱们进窝棚换衣裳!”
来的时候,孙铁蛋将在南山口缴获的几套军装团了一个包带来了,一共带来五套,他们七个人,两个弟兄没换,其他人都换上了。孙铁蛋穿了一套少尉军官的服装,其他几个都是士兵的军装,三个带枪的也都将匣子枪露在明处。
“大家伙吃点东西,喝点水,躺下歇着,就等天黑了过江!”孙铁蛋说道。
来的时候楚招弟给他们每人团了一个饭团子,饭团子里面包着罐头肉,几个人都把自己的饭团子掏出来,大口吃了下去,吃完都躺下睡觉,鲁大力在外面瞭水,几个人约定半个时辰一换岗。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大家都起来,将小船划出来,七个人都上船不行,孙铁蛋留下两个没换国兵军装的崽子在这边窝棚负责接应和放哨,看着哨卡敌人的动向,剩下五个人上船,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向对岸划去。
对岸上去就是野村开拓团,开拓团就建在江边,开拓团已经在其他三面挖沟垒墙了,并且修建的两座三层的炮楼,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绝对的硬窑。可是,日本人却忽略了江边这一面,也许野村佳彦觉得松花江是个天然屏障,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江上会有船过来。
扳桨子很快,两副桨四个人一起划,孙铁蛋独自蹲在船头,紧张地向黑漆漆的对岸看,靠江边的一趟平房居然还有两家亮灯火的。小船靠岸了,这边的岸边居然还有沙滩,非常平坦。江上的浪花拍打江岸沙滩的声音很大,掩盖了他们的小船登陆的声响。
鲁大力将船上的缆绳拉上岸,挂在一块大石头上固定好。几个人在岸边蹲着,孙铁蛋指了指三四十米外亮灯的一个房子,五人猫腰靠了过去。
鲁大力第一个翻墙进院,将院门打开,几个人进去,又将院门关好。孙铁蛋手里攥了一把尖刀背在身后,上前推房门,一下就推开了,进去一看,两个家伙坐在榻榻米上喝酒呐,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孙铁蛋一摆手,鲁大力和郝三扑上去,一人一刀,结果了两个醉鬼。
“给我仔细搜,武器、粮食、用具,都要!”孙铁蛋低声道。
很快就找到了一杆三八大盖和两盒子弹,房子里面的粮食并不多,只有半袋子大米。孙铁蛋来到院子里,看到旁边有个仓房,就推开门进去,划了根火柴看,里面又找到了一袋子玉米面。孙铁蛋正要喊人来搬,突然院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孙铁蛋头皮一炸,将盒子炮拔出来,他屏神静气,躲在门旁。屋里的几个人也听见了,都停止了翻箱倒柜。外面的人越敲声越大,已经在砸门了。孙铁蛋将盒子炮插回腰间,示意鲁大力将那把三八大盖递给他,将刺刀上好,对着院门。
孙铁蛋示意鲁大力开门,鲁大力明白大当家的意思,过去将房门打开,外头有一个醉醺醺的家伙,光着膀子就进来了。
“……”这家伙一口的日语,乌哩哇啦,可是他一脚跨进院子,胸膛上就被雪亮的刺刀刺穿了!他惊恐异常地看着自己胸膛上的刺刀,刺刀向后退了出去,一条血线窜了出来,在夜色下飚出去老远。
孙铁蛋向后退了一步,光着膀子的日本人向前扑倒在院子里。鲁大力过去伸头朝外面看看,将院门关上了。郝三过来,看看趴在地上的尸体,小声道:“老大,再干一家吧,这家东西太少了,不够咱几个拿的。”
孙铁蛋点点头,朝隔壁的板障子一指,隔壁的房子窗户是黑的,鲁大力第一个跳了过去,留下一个弟兄在这边院子,拿着那杆三八大盖守着,其他人都翻过了板障子。这边屋里静悄悄的,推门不开,估计里面插上了。这难不住胡子,郝三拔出绑腿里插着的小攮子,从门缝伸进去,三下两下就拨弄开了。门一开,孙铁蛋第一个进去,鲁大力跟在他身后,左右两边的屋子,两人一人一间摸进去。
孙铁蛋跟一个黑影撞了个满怀,他一把将对方的后脖颈搂住,往自己的肩膀头一按,另一只手的匕首贴着这家伙的胸腹隔膜就捅上去,直接就把这小日本子的心脏给捅破了。这家伙一声未吭,身子一软,就出溜下去了。那边屋的鲁大力跑过来小声道:“屋里没人,你这儿撂倒一个?”
孙铁蛋将滴血的匕首在死倒身上来回抹了两下,说道:“快点,翻翻这家,重点是粮食!”
这家的粮食有两麻袋,一袋玉米面,一袋大米。孙铁蛋赶紧让大家把粮食都搬到江边去,这家也有一杆三八大盖,两盒子弹。
几个人来回搬了两趟,连生活用品能拿的也都搬走了。这一次悄悄的潜入开拓团,进了两家,杀了四个日本人,得到两杆三八大盖和四百发子弹,两麻袋的苞米面,一麻袋半大米,两辫子大蒜,两辫子红辣椒,还有些厨房用具,盐和洋火,鲁大力还将一箱子清酒也搬上了小船。
他们连夜将这些东西运过江,来回运了两趟。最后一趟是枪枝弹药和那一箱子酒,扳桨子刚划到江心,不远处的北山口哨楼上的探照灯突然亮了!探照灯“刷”地一下就晃了过来,在平静的江面上,一叶小舟立马就如同秃头上的虱子,无处躲藏。
最后一趟郝三没有过来,留在对岸。孙铁蛋和鲁大力,还有两个弟兄在船上。孙铁蛋立即站起来,喊道:“照什么照!我们在执行任务,把灯关了!”
哨塔上的哨兵看清楚了,船上四个人,都穿着国兵的军装,站起来说话的还是个军官。哨塔上听见孙铁蛋的喊话,连忙把探照灯关了。一场虚惊!鲁大力不得不佩服孙铁蛋非让带来国兵军装的主意,几个人马上用尽全力快速划桨,很快小船就到了对岸。
孙铁蛋带来的四个壮汉都是大力士,大家在天亮前,将郝三从第一家两个喝酒的家伙的熟食都用草纸包了来,几个人胡乱吃了,四个壮汉一人背了一个麻袋,鲁大力和郝三背了枪枝弹药和其他东西,几个人在拂晓前离开了江边,钻进了老林子……
野村敬二天一亮就起来了,他有个习惯,每天早上都要沿着自己的领地——这个开拓团村落——转上一圈。护沟和土墙已经建好了,在土墙里面靠饮马河边修建了一个土坯的炮楼,西边的土墙开口处,也修建了一个三层的炮楼,这些设施都让野村敬二感觉很好,很安全。
现在他可以趾高气扬地在炮楼上插上太阳旗,这要比插红旗的红窑还尿性!尿性是满洲人夸赞男人有骨气有本事的口头语,野村敬二扛着一杆步枪走在土墙上,就觉得自己很尿性。
炮楼上值夜的轮值团员很尽忠职守,他们在上面老远就朝野村敬二打招呼。野村敬二感觉良好,朝远处的麦田看去,绿油油一片,今秋一定是个大丰收。明年就好了,跟随家属过来的还有从朝鲜运来的水稻种植户,这个地方有江有河,变旱田为水田完全有条件。只可惜满洲农民不会种植水稻,等到明年的这时候,天照大神的子民会把最先进的教育和医疗服务带来,当然少不了水稻的种植。到那个时候,真正的王道乐土的建设才刚刚开始。
野村敬二溜达到后面的江边,参加过日俄战争的老兵野村敬二,一眼就看到了江边的异样!他每天围着开拓团墙后转一圈可不是为了锻炼身体,他是团长,他要为两百多名日本团员的安全负责。已经出过一次事儿了,所以亡羊补牢,把前边的深沟土墙都弄好了,现在就是后边,眼瞅着是个大江天堑,可这也是个漏洞,万一有抗日分子从水里摸过来咋办?
怕啥来啥,野村敬二一眼就看到在江滩上,非常零乱但是清晰的脚印!从江边到他的开拓团犬养食人家的后院,脚印来回趟儿的,清清楚楚,夜里来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