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啊，日子就像这样，该怎么过怎么过。被贬之后，除了手里少了块令牌之外，我连房间都没换，吃穿没有任何影响，每个月发到宗门弟子手里的钱，只多不少，再说我平时也不怎么花钱。
师父一个多月没来过了，宗门里的其他弟子见了我，大多只是拱手作揖，这样挺好，我不喜欢他们动不动就行跪拜礼，现在倒也自然了许多。
说是到夜泯堂，但徵羽摩柯一个月来从没让我和他一起去过，我就只是每次等他行动回来后，为他清洗衣物，擦拭伤口，累了，就抱着他睡一会。
日子就这样过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相当的清闲。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把饭吃到七分饱；晚上拥着他入睡；也不怎么修炼，喝一喝茶，看一看书。大概这就是最简单的幸福了。
我不是什么圣人，说实话，我很安于现状，我不算什么有远大追求的人，只是想在这个无边的喧嚣世界活下去，和摩柯一起
………………
“呐……”
又是一个早上，我在他的轻抚中醒来，却觉得怀里多了些什么。
这是……那把刀？
“今天……阿和要不要试一下呢？”
“试……什么……”
“洗盘子啊……”
“我……”
“夜泯堂的弟子是要接任务的呢……两个月至少一次。”他说着，语气十分平静“我会和你一起去的，确保万无一失，放心，我们杀的都是坏人……好人是很少的……偶尔……”
“我……嗯。”我能怎么办呢？除了接受，也没别的选择，不能让摩柯压力太大。
虽然极不情愿，但至少有徵羽摩柯在，我的心理压力也就小了那么一点，尽管我十分清醒地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我自己也不想被杀，何况别人呢？
“那么，跟我来。”
………………
“这把刀，是专属于我的法器，就和师兄的星罗棋盘一样，只是它不属于附体法器，平时我并不携带。在，就把他交给阿和你了，专属法器的特点就在于，和主人是通灵的，这样，无论阿和在哪里遇到了危险，我都能知道，并且赶到。
“嗯，看来我安全的很。”
“嗯哼。”
边说边前行，托上次星尘的福，我现在也可以飞行了。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徵羽摩柯突然停住了，双眼盯着下方。我们现在离地大概一百多米，修士的目力足以看清下方，那是一片森林，一条商路穿过，有十几个人正在路上，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十几个人护送，明显有问题。
“阿和，我先下去，给你留三个，你开着心魔，能解决么？”
“五个也没问题。”
说着，我看见他的双眸变成了红色，冲了下去。抱歉，我不是很想精细地描述下面的场景。
不到一息的时间，十七个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五个人，徵羽摩柯如同一台绞肉机，除了那五个，实力似乎还算可观，其中一人失了一条手臂，没被秒杀。
“停。”
那五个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放出了灵根，但我说出的这一个字，已成为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听见的最后的声音，下一刻他们就已经动不了了，这正是我的第五重心魔——空洞。
我让自己缓缓地落在地上，走到他们跟前，他们的眼中，有惊讶，有恐惧，尤其是那个断了手臂的人，他的目光呐喊着三个字：不甘心。
抱歉。
我心里这样说着，一个一个为他们合上了眼睛，我不希望他们死不瞑目，下一刻，结界发动，在他们身体和思维都被定住了的情况下，他们不至于太痛苦，他们的心脏已被绞碎。
抱歉，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未完成；抱歉，我知道你也还有自己的未完成的梦想与追求；抱歉，我知道你也有执着的人和执着你的人。
可是……抱歉……
不同于徵羽摩柯，我给他们都留了尸身，他看了看我，血红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
回去的路上，到了另一片森林，我和摩柯落到地上休息，刚刚释放了心魔，又是第一次夺人性命，不禁感到身心俱疲。扶着一棵大树，不停地干呕着，却腹中空空，什么都没有，过了，全身又仿佛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转过头看着他“为什么，他们不可以活下去？”
徵羽摩柯又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我要是能知道，那该有多好……我们只是按照指令行事。”
我几乎要昏死过去，这个回答我实在难以接受，徵羽摩柯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却开口又说了一句我更加难以接受的话：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夜泯堂弟子就是这样，对于任务的本质没有任何知情权，，仅仅是作为斥候……和杀人机器罢了……”
杀人……机器……么……
瞳孔一阵收缩，再放大，我便昏了过去，脑海中最后回荡的就是这四个字，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会成为贴在我身上的标签。
………………
唔……
好热……
我在哪……
意识再清晰时，我只觉得自己似乎身在火海，一睁眼，周围竟真的都是火焰，画成一个大圆，将我包围。
环顾四周，目光微微下移，我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天依！
天依此时并没有抬起头看我，她的脑袋是低着的，手里拿着两个包子。“天依？天依？”
“不要碰我！”我伸出手，正要轻抚她的脑袋，天依却往后退了一步，缓缓地抬起头。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天依此时脸上尽是恐惧、委屈，甚至憎恨。“没想到阿和姐姐是这样的人！”说着，她把包子往我手里一塞“还给你，你这杀人恶魔！”
我怔在了原地，低下头看手上的包子，却也看见了我自己的手，一双雪白，但是鲜血淋漓的手，雪白的包子上也沾了血液，分外刺眼。再抬头，天依已经转过身去，向着烈焰狂奔。“不！天依！不是这样！”
我伸出手，想要抓紧她，却发现无论我如何奔跑，都在原地。
天依的身影冲进了烈焰，消散了。
突然，又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身边——阿绫！
“阿……阿绫……”
“不要喊我。”
“我……”
阿绫也抬起了头，与天依不同，阿绫的眼中充满了蔑视。“你救我，我很感激，但是你做的事我无法原谅，言和，我不认识你。”
说着，没有等我解释，阿绫的身影也消失了，又两个身影出现了——乐正龙牙和……师父！
“孽徒，跪下！”
“师父……我……”
“我说跪下！”
“是……是……”说着，我便跪下了，却见乐正龙牙大跨步向我走来，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伸出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颈边，我想他一定想掐死我，但是他只是拿起了一个东西。
清障破？这东西不是给阿绫了吗？怎么会在我身上？
“我很喜欢你，你却做出如此之事，你没有资格再戴着它了！”说着，他用力一拽，把清障破从我颈间扯下，挥一挥衣袖，与师父一同转过身，似乎又要走了。
“等一下！”我站起身，对着乐正龙牙大喊：“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你不是还想过要娶我的吗？那你为什么现在这样对我！”
师父的身影已经消失，乐正龙牙走到火焰边，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扔下一句话“你是天使，可你已经脏了，不只是身体。”
“我……”说着，他也消散在了烈焰之中。
神啊，这不是真的啊，这一定是梦吧？快让我醒来啊，求你了……
跌坐在地上，脑海中回荡着乐正龙牙的话。
本以为不会再有身影出现，我却分明看见一个身影，从火焰中走来。当看清了来人，我的心彻底凉了。
摩柯……为什么……
摩柯此时双目血红，双翼展开，在烈焰的炙烤下闪烁着金属光泽，一步步向我走来。“杀人者，亦会被杀，阿和，这个道理，我想你也该懂了……”
呼吸凝固了，眼神也是，肢体上任何动作都无法再进行，只有我看着他拖着翅刃向我走来，扬起，从我的后颈挥下……
为什么……
为什么啊……
啊……
谁来……救……救我……
啊……
………………
猛地睁开眼，却见到我在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好，这原来真的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发现我正死死抱着徵羽摩柯，他见我醒了，眼中充满了担忧，但再想起刚才梦里，我就感到一阵委屈，鼻子酸的不得了，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听话……不哭……”
我很不听话……
摩柯的衣服正面几乎被我的眼泪洗了一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哭得这么凶，似乎是因为眼前这个才是摩柯，我找到了。
我差一点就弄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