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牟县的县令叫做陈宫,在老家东郡祖上几辈人都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自然也积攒了不少资财,不过到了陈宫这一辈又是中央高官的亲戚下放地方,又是闹荒年,又是闹土匪的,整个陈家鸡飞狗跳就没安宁过。最终偌大一个家族死的死,走的走,一转眼就散得剩下陈宫这棵独苗收祠堂了。陈宫度过一些书,虽然反应慢了点,但是智商确实不低。他一思考就发现自家问题所在——没靠山,没靠山就去找个呗,但要搭上线本来就是最难的一点。幸好他听说了皇帝刘宏缺钱,正在四处用官职作抵押借钱的事情,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他老娘的棺材本拿出来找刘宏换了个中牟县县令。
要不怎么说陈宫反应慢呢,这刘宏都挂了,连他的大儿子刘辩的位置都被弟弟刘协弄走了陈宫还没混进朝廷那个圈子里。不过机会来了,他走了狗屎运,在他任职期间抓到了朝廷通缉犯曹操,眼看着混进朝廷那个圈子的时间指日可待了。
“你就是曹操?”陈宫防止闹笑话,决定先提审一下曹操,免得到时候弄错人给那些日后的靠山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
“我说不是你信吗?”曹操拉肚子拉得整个人都变形了,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那你就是曹操了。”陈宫的智商可是很高的,曹操一句话就让他确认了身份。
“可我真的不是,我姓皇甫。”曹操之前轻敌被陈宫给认出来了,不过他并不慌张,连忙狡辩。
“我更加确定你是曹操了。”陈宫一口咬定了曹操的身份。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要怎样才能证明我不是曹操嘛?”曹操没想到对方这么难缠,但他没有放弃戏份依然做得很足。
“你不需要证明你不是曹操,你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说服我不送你去洛阳。”陈宫是认定了眼前人就是曹操了。
“我靠,你别以为这样钓鱼执法就能让我承认是曹操,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是曹操就不是曹操。”曹操从小多疑,怎能不怀疑陈宫之前的话是钓鱼执法的手段呢。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争你是不是曹操的问题,你认不认我也无所谓,送你去之前先去洛阳找个认识你的人过来看看就知道了。”陈宫转身准备离开。
“别别别,你别走啊。我有话跟你讲,有话讲!”看到陈宫准备离开曹操立马急了,他可不想再被送回去了。虽然他被送回去也不会受啥罪,至少不会丢掉小命,但是他这次逃离洛阳可是他筹谋很久的一个计划。
从刘宏到刘辩再到刘协,从何进到袁槐再到王允,曹操越来月感觉到洛阳这个巨大漩涡的威力和无聊。直到董卓进京,丁原与董卓争锋,曹操才发现地方力量的强大。最后袁绍离京去往渤海,加上送回来的那封书信,曹操下定了决心,离开洛阳,离开这个磨耗生命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地方。下到基层,踏踏实实的积累实力,能用拳头说话的时候绝对不用嘴皮子和口水,这才是最终的王道。
“哦?你准备说服我了?”陈宫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曹操,他很好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如何说服自己。
“假设我是曹操,你送我回洛阳对你也没有好处,相反会把你自己送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去。”曹操平复了一下心情,盯着陈宫的眼睛说道。
“恩?”
“你可知道朝中现在分两大势力,一个是以董卓为首的西凉军事集团势力,一个是以三公为首的朝中文武百官,对于这两方势力你准备站在哪一边?”
“我无所谓,小小县令一个,投靠哪一方都行,也都是无足轻重的。”陈宫可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立场。
“是的,你投靠哪一方都行,但是哪一方想要弄死你也是轻而易举,以为无论对于哪一方你都是无足轻重蝼蚁一般。”曹操恐吓道。
“我得罪一方必然会得到另一方的保护,否则如果我轻易被一方杀死了,另一方必然会觉得没面子,投靠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们以后还怎么招揽其他人。”陈宫岂是那种轻易被人恐吓的人。
“保护你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召回洛阳听用。但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曹操继续挖坑。
“哦,会被召回洛阳?”陈宫听到“召回洛阳”几个字的时候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他要做的不就是到洛阳去找个大官做靠山么。
“我都跟你讲了洛阳那边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对于你这种不是土生土长的人来讲,你看那何进进洛阳当大将军,风光吧,最后还不是身首异处?那丁原丁刺史人多吧,进了洛阳也人头落地,没出的来。”
“那现在不是还有董卓吗?现在可是朝中的两大势力之一,混得不错啊,我看。”
“当年何进还是朝廷一把手呢,你看吧董卓哪天能灰头土脸的跑掉都是祖上积德。”曹操一脸自信的说道。
“少给我将封建迷信,我不信这一套。”陈宫是谁啊,可不是曹操这风水之术可以忽悠的,虽然惊讶了一会,但立马回过神来。
“好吧,看来还得真的给你讲讲洛阳的形势。目前洛阳城里,董卓一方的势力主要就是军事力量,他们靠着绝对的暴力控制着朝政,但是朝中文武却掌握着行政,虽然不能奈何董卓但也不能让董卓放开手脚尽情施展。”
“那与我何干?”
“跟你当然大大有关,你如果进洛阳必然要投靠他们的一方,但是朝中文武朝不保夕,不是投靠的好选择。而选择投靠董卓的话,西凉军队一系外人难以融入还是其次,董卓毕竟是靠暴力统治洛阳,前期还能控制,但随着西凉军队日益骄横腐败和洛阳人的不满控制力度必然下降,到时候双方会发生多次交战。你这种外来的低级炮灰必然是第一个被牺牲的对象。”曹操这次没有恐吓,而是细细的分析着,因为他看出来了陈宫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如果西凉军队不骄横,不腐败呢?”
“不可能不腐败。原因有二:一则董卓当初聚拢军心与朝廷百官为敌的手段就是利诱,现在到了分蛋糕的时候他就该兑现诺言了,如果不兑现他就失去了军队,下场更惨;二则西凉军队是那种乡下土包子,进了城,有了权利,他们能不疯狂,能不堕落,能不腐败?”曹操胸有成竹,一切都在他心中流转。
“现在送你进去我自然有好处,捞完好处我眼看大事不妙就立马逃出来,这样岂不是好?”陈宫觉得曹操话还没说尽,于是继续压榨他对于洛阳方面的看法。
“学会享受往往只需要三天时间,但放弃享受却需要一辈子的时间。一条路的最终的样子往往跟你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有些事情不是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能结束的。”曹操说了三句完全不贯通却一脉相承的话。
“那我现在该怎样做?”打量着曹操,陈宫轻轻说道,语气中似是询问似是试探。
“另外我告诉你一件事,通缉曹操的是董卓,也就是说你送曹操进洛阳只能投靠董卓,而史官是站在朝中文武一边的,历史上的名声你将会如何,自己应该知道。”曹操没有回答陈宫的话,只是叙述这一个事实。
“看来我抓你的时候就上了你的贼船了!”陈宫长叹一声道,“我回去收拾收拾,你也赶紧该吃吃该喝喝,我们要马上上路,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宫解开捆绑曹操的绳子,然后匆匆离开了关押曹操的牢房,回府衙收拾行囊去了。在曹操给他分析过一番洛阳的形势之后,他就知道这曹操是不能送回洛阳了。而这曹操在自己手上被抓到有被放了,自己自然也就被划归曹操同党,董卓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他陈宫的选择只有一个,跟着曹操后面逃跑了。
第二天凌晨,天色正是黑得最浓的时候,陈宫和曹操翻墙出了中牟县城,找到傍晚陈宫放到城外的马匹和行囊,往谯郡奔逃而去。
“呼呼呼,那个孟德啊,呼呼呼,你,呼,你这次回去,呼呼,有啥打算么?呼呼呼•;•;•;•;•;•;”陈宫一便喘着气,一边问道。
“我,我,我啊,呼,我打算,呼呼,打算从基层,呼呼呼,基层做起,呼呼呼,积攒力量,然,然后,呼呼,呼呼呼•;•;•;•;•;•;”曹操这边也喘得厉害。
“然后,怎,呼呼呼,怎地?呼呼呼•;•;•;•;•;•;”
“我们,呼呼,我们先停,呼呼呼,停下来歇,呼,歇一会。呼呼呼•;•;•;•;•;•;”
两人停下来歇了好一会才把那口气喘匀了,才能好好对话。
“你说然后怎地?”
“有了力量还不是想怎地怎地?”曹操意气风发的说道。
“说得也是,我们一起干怎么样?”陈宫脱口而出道。
“那当然好,不过先说好啊,我可是从基层做起去的哦,刚开始待遇肯定不行,到时候工资发的少不说,事情还很多,你可别后悔哦。”
“都是有志之士,咱,咱说这些,干,干啥?”陈宫听了曹操的话之后念头立马往后缩了,但出于面子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曹操也看出了陈宫的变化,但也不见怪,毕竟能够共患难的本来就少,能够在患难中共同仰望富贵的更少。陈宫这样的变化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也不在说着话题,换了些家长里短的话题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