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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年青人的矛盾

一直以来,南门家与孔家就是世交,南门家子弟大都由孔家教育而成,彼此也有联姻,由此可以想象两家的渊源深厚程度。自小,南门淡与孔思柔青梅竹马,南门秀灵与孔安邦也是相互认可他们的。大家都认为南门淡和孔思柔是天生的一对,是难得的金童玉女,才子佳人。但随着南门淡隐士情绪越来越浓,他对孔思柔的态度也越来越微妙、越来越难以捉摸。他十分关心孔思柔,对她也确实的好,但孔思柔觉得这只是种关心,而不是一种情爱,与男女之间的儿女私情、卿卿我我还是有种差别。二人的观点也越来越不一样了,南门淡想出世,隐身山林,潜心修道,成为真正的隐士,他认为隐士的作用可以修玄德于天地之间,无执着于物我,无分别于物我,大益于宇宙。他认为修道可以不出家,可以偕伴侣共修。他常常独自一人倘佯在深山老林,欣赏松涛阵阵、小鸟啼鸣,品尝着丰茂的草丛中的香菇、枞菌、灵芝,快乐无比。他对孔思柔说,山中不但有鲜美可口的野菜、野果,有甘冽爽口的清泉,有冬暖夏凉的岩洞,还有活泼可爱的小动物。山中不时有美丽的山鸡、伶俐的松鼠、憨态可掬的麂子、顽皮的小猴、淘气的山兔和机灵的岩羊出现,令山中充满了生机和野趣。深山幽林中,仿佛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和古老的信息,有心之人和有缘之人,山中静思,往往可以得到某种神秘的启示,获得一种原始的源动力,这种源动力犹如“元气”一样,是可以提升人们整体的生命层次的。要不,自古以来,人世间最有创意的哲学思想又怎大都来自于山中静思呢?摩西如此,释加牟尼如此,老子庄子如此,穆汗默德也如此。但孔思柔深受家族世代教育熏陶,认为要有仁爱之心,一切学问都是人的学问,都是爱人、使人爱的学问,这些学问应该是积极入世的。可以有出世之心,但那是为了更好地入世治国。她不愿意远离人世,她认为红尘便是修身的好场所,道在人间,人间即道,仁就是最高的道。在这些方面,她和水越观点十分接近,相互认可。他父亲对她的这种思想感到欣慰和骄傲,甚至认为她会超越他,成为教化一方的仁者。

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早晨,天气给人的感觉是似春非春、似夏非夏、似秋非秋、似冬非冬的日子,这是个平常而又不平常的日子。黄溪河中,南门淡和孔思柔划着一只小木船上,边谈笑着边欣赏着沿河两岸美丽的山光水色。南门淡怅然地说道:“如此美景,令人忘怀。隐归南山,快哉快哉!” 孔思柔笑着说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真正有爱心的人,是无所不快乐的,是无时不快乐的。他不需要什么环境,不需要什么逃避。所以,我看你就是到了世外桃源,也只能是一时之快乐,一时之兴起。不需多久,你就会依然怅然,依然不快乐。因为环境不是你快乐的根本,有没有爱心才是你快乐的根本,环境只是促成爱心生成的一个可能因素罢了。所以你要快乐,你就要多爱人,不局限于你的学术范围中,走出你的象牙塔,你会发现世间有许多可爱之物,你会因此更快乐。学术不是人生的目的,只是一种产生爱、寻找爱的途径而已。真正的学者,应该是快乐的学者,是知行合一的学者。他不但有批评的眼光,有破坏力,还要有欣赏的眼光,有建设力。”

水越、南门淡、孔思柔经常相会于训诂精舍,大家彼此之间相谈甚欢,也争议甚烈。不过主要是南门淡与孔思柔争论,水越只是偶尔与南门淡争论下,他基本上不与孔思柔争论,一来想附合她的观点,讨他欢喜,二来也争不过她。但孔思柔却不怎么喜欢水越这样,常常要他畅所欲言。他们常常结伴游山玩水,品茶喝酒。不过,南门淡不喜欢吃肉,他还希望别人和他一样不吃,和他一样吃素。他常常宣扬他的观点,有时甚至显得极端。水越、孔思柔对他是哭笑不得。一个令人陶醉的月夜,南门淡独自在街上徘徊。街上,酒楼饭肆林立,吃喝之声到处可闻。他走进一家豪华酒店,看见一群儒雅的美食家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们看到了南门淡,便盛情邀请他入座并请他谈谈饮食之道。南门淡说:“朋友们,看得出你们是些有品味的美食家,所以我想跟你们讨论如何吃。吃的目的有三:一是维持生存基本所需要的物质和能量,二是补充使生命强壮、健康所需的营养,三是享受一种美味、品味一种生活方式、领略一种文化韵味。所以吃,首先要保证身体生理活动所需的物质,在此基础上,才考虑如何吃的有营养和有滋味。吃的口味应该以清淡素食为主,程度应该适可而止,以七分饱为好,最忌暴饮暴食和辅张浪费。一个人,吃的东西只要能维持正常活动所需的能量便可,能保持身体营养平衡即可,没有必要多吃,特别是对于一些高营养的物质更是如此。对此,一个著名的禅师说了一句很贴切的话:“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将此话之意推而广之,则应该是运动消耗能量多则应适当多吃,运动消耗能量少则应少吃。吃多吃少吃什么应不由自己的兴趣而言,而应该由自己的身体状态而定。要通过吃将身体健康化,要通过吃将自己的文化品味不断地提高。境界越高的人对吃越不讲究越不在乎,吃在他的生活中占到的份量越少,吃带给他的快乐感受越少越弱。照传统道家理论,拥有至高爱的人应该是以天地之气为食的,即吸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光芒,可以与天地相通,从宇宙中源源不断地吸取能量。其次,则是吸山川大泽之气,从森林草原、海洋、大江大河吸取能量。次之是吸五谷之精华,从素食中吸取能量。再次,是从素食和肉食混杂中中吸取能量,最后则是纯粹从肉食中获取能量。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如果一个人要提高自己的境界,应该逐步减少肉食在饮食中的比例,而观察一个人境界、他的爱心如何,从他的饮食结构中也可以略知一二。”说完,不顾美食家们惊奇的神情,便扬长而去。

他们也很喜欢费尽周折地寻找那些隐世高人,喜欢与他们讨论,聆听他们的教诲。一个晚秋季节,他们相伴到山中露宿野营,探险“黄龙洞”,据说“黄龙洞”深达数十公里,洞内千姿百态,魄丽雄奇,但因其内阴河纵横、乱石险沟不断,到处险象环生,故从来没人敢深入洞内,所以也从来没人知其全貌,这激起了他们的冒险欲望,决定冒险一观其全貌。因“黄龙洞”路途遥远,其境内人烟稀少,他们便或露宿野外,或寄身破屋,或借栖山野人家。一日,他们来到了一深谷,深谷中长满着翠绿的芭蕉、修长的楠竹和雄浑苍劲的参天大树,浓荫满地,微风习习,一派清凉世界的味道,其中散落着几座竹楼。他们借宿的竹楼主人,是位性格孤独的老人,终日不语,只以《易经》、竹笋化石、菊化石等深奥奇特的远古之物为伴。据说他曾经熟读诗书,潜心学问,希望整理古今典籍,成为一代学术大师。然而,他又投笔从戎,跃马横刀,“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以赫赫战功出将入相,但不知为何却又忽然隐身在此。有人说他厌倦了人世间的纷争和仇恨;有人说他忽然醒悟,看破了繁华和富贵只不过是过眼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人说他终究是书生意气,摆脱不了学术对他的诱惑;还有人说他遭受了重大的挫折,妻亡子散。总之,众说纷芸,不过,他们对老人生世的复杂经历并不感兴趣,感兴趣的只是老人对易的研究和认识。于是,在一个下着朦朦细雨的夜晚,他们走进了竹楼主人的求阙斋,在“啪啪”作响的竹火边,喝着苦苦的野山茶,主动地向老人谈起了他们对《易经》的一番认识。水越认为:“ 《易经》原是一种古筮之辞,最初注重卦象的特征和它代表的事物,但自春秋时期,就逐渐转向推理和判断了,于是也才有了孔子的“苇编三绝”。今天,我们读易,主要一来了解古代的悠久文化,二来了解古代的哲学思想,三来了解古代的推理方法。”说完这些话,水越看了看老者,见老者微闭双眼,面无表情,便知这些话得不到老者的认可,但也不知再说什么为好。南门淡见之,接着说:“知易者不言《易》,古训有之。今夜与老者谈易,岂非班门弄斧,自讨没趣?然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暂以狂野之士,姑妄言之,请前辈也姑妄听之。”“不,年青人。请尽意而言。从来易无专家。”老者说道。南门淡说道:“《易》经反映的只是远古时期的一种朴素辩证观,是有其片面性和局限性的。但令人遗憾的是,后人对周易的思想却很少有创造性的发展,使周易哲理停滞不前。长期以来,周易成了一种工具,被形形色色的人利用。儒家想垄断其思想,便把它捧为六经之首,称“文王拘而演周易”;道家则利用它来搞玄虚,把神秘和巫术杂揉其中,摆出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吓唬人;至于某些技艺以至邪术也常抄袭易卦,以显其神秘。时至今日,虽然历代易学论者可谓汗牛充栋,令人张皇幽渺,但真正有价值的少之又少。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其语义艰深晦涩、深奥难懂,论事背景模糊不清,推理过程变化不定,难以捉摸,且书中不乏自相矛盾所致,但另一方面则是后学者囿于其神秘高贵,研究时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有今人胜前人的想法所致。”听完南门淡的话,老者微闭的双眼忽然睁开,放射出夺人的光芒来。但见他站将起来,围火而踱,几圈之后,语气严肃地对他们说道:“年青人,作为一种科学的文化,应该是明确其内容、严格其特征的,应该是愈研究愈明白,愈研究愈简单的,愈研究愈有发展有创新,而不是愈研究愈复杂、愈研究愈迷茫愈失望,愈研究愈保守的。一种先进的文化,应该是引导人们不断进步的,应该是后人胜前人的,而不是首先就给人一个不能超越的境界或者说是障碍。于是,则只能说这种文化本身不科学或研究方法不科学。今天,对于《易》经这类民族传统文化,我们既不应该抱虚无主义的成见,把它们视为唯心主义或封建迷信,全部加以否定;也不应一味迷信古人,盲目崇拜。应该察古观今,博闻广见,用现代科学之方法来研究,用“扬弃”的态度来对待,于是才是真正的“知易”之人。”听完老者的一番谆谆教诲,南门淡他们深有感触,他们都是对古典文化深有研究的饱学之士,觉得应该以开放的心态博采众长,不迷信权威,不否定传统,不轻言叛逆,不反对创新。就这样,他们经常外出,即长了见识又增加了友谊。

有时水越与南门淡也比试一下,北宫越尽管隐瞒武功,但也只能隐瞒武功不是那么好,只是勉强过得去,想装作一点不懂是不可能的,装过分了反而弄巧成拙。但南门淡看水越知道武功很多很杂但都不很精,感到很奇怪,偶然问之,水越总是说,跟别人乱学的,杂得很,什么都懂一些,都不精。自己又体悟些,自学成才,跟别人比试时又积累些,实践中提高。其实,南北两派武功的五层以下都是公之于众的,大家都可练习强身健体。六层以上则需要心法,属于保密的。所以有时水越显露点北宫武功也没有引起南门淡的特别好奇与怀疑,加之南门淡也不是那种喜欢怀疑人的人。但水越有时要完成任务,有时要联络力量要指挥行动,所以行动也难免有些神秘和诡秘,有几次在行动中还与南门淡交手,幸亏他机警异常,脱手而走,所以也没有引起南门方面的特殊注意。但因为他保持身份的秘密,因此也没有获得南门淡的十分信任。

水越担心有一天,他极有可能要面对这样几种可能:不接受父亲的安排,独立按照自己的理解行动,甚至背叛,远离北宫;接受北宫教主之位,实施改革,改变父亲的思想,甚至颠覆。总之,是与先辈们有很大的出入了。这可以吗?是不孝吗?他也因此多次请教孔安邦。孔安邦说:其实,孝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特殊的亲情罢了,固然没有父母就没有你,但你却不是完全依赖父母而存在的,你还依赖遥远的祖先们之灵、依赖天地之气、依赖日月之光华而存在的。你不仅仅只属于你父母,更属于天地日月大自然,况且,追根溯源,大自然才是一切生命共同起源,祖先们也只不过只是传承串链中的一个链环传递站而巳罢了,只是没有这个链环传递站,也就没有你的产生了,但也有类似于你的产生。孝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而复杂。也就是说,大孝是尊重自然、爱护自然,给自然、社会带来快乐和幸福。小孝则是令父母快乐。如果实在需要抉择的话,小孝是可以让步于大孝的。佛家也说,服务劳动、饮食奉养以安定其双亲,乃是小孝也。建立自身行持圣道,流传名声于后世以显耀其双亲,乃是大孝也。大丈夫当做大事,要行大孝。水越听后,反复体味思考,渐渐地也认同了。于是,他心中没有以前那么沉重了。心情好了许多,脸色也好看了,笑容也开始灿烂了,风流名士之气质也越来越明显了。

现在,南门家族正面临生死关头,南门家族所有的人、所有和南门家族有切身利益的人、所有感恩南门的人、所有想和南门发生利益的人全部高速运转起来了,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帮助南门家族。现在,虽然南门家族已现败势,但远没有到没有翻身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逆转、出现奇迹。奇迹是奇迹的出现的。南门淡也把出世之心暂时收起,专心致志处理家族之事了。他知道,家族之事不仅仅是私事,更多是公事,处理不好,他哪能安心修道?和平之世、平安盛世才好修道,礼乐之邦才好修道啊。乱世,到处是痛苦的空间,空间到处飘荡着痛苦、仇恨的负面信息,时空相连,再怎么样安静、人迹罕至的洞天福地都会受到影响,想修道又怎么修得好?

南门秀灵和南门淡,召集军师会议来集体商议如何应对冰玉宫决战一事,此决战是只能赢不能输。经过商议,大家认为:上策是通过武功打败北宫,但以目前形势,在三个月内除非出现奇迹,得到新的武功秘笈或新的武器。中策:不与北宫比试。天下大事,不是二人勇武之事,不是二人义气之事,而是天下生民之事,是天下仁义之事。要比试,就比试团体。为此需要固守慈山,当前迫切需要配制解药解除北宫之毒,恢复南门长风队伍战斗力。需要研制先进武器抵抗雪雕攻击,需要配制先进武器与北宫之军队决战。但武功秘笈如何寻找?先进武器在什么地方?如何研制?解除药如何配制?这些都是难题。如果能找到一种和北宫他们一样的新材料,做出坚硬无比的刀剑就好了。如果能请到高人配制解药就好了。因此目前关键就是寻找新材料、寻找神医。下策是:交个假圣符给北宫应付过去,赢得时间。虽然这种行为是不守信用,是欺骗,但自古以来,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况且,对北宫这种狼子野心的人没有必要讲究信用。北宫秀灵斟酌再三,认为上策虽佳但不可实行,下策虽可实行但不佳,中策最为现实可行,只要努力应该是可以做到的。他相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至理。天佑仁人,自古以来,每到关键时期,每当光明受到黑暗威胁时,每当正义受到邪恶进攻时,必然会有新生光明悄然产生加入、必然有新生正义加入,而且最终将会取得胜利。他深信仁者无敌,深信天佑仁者。

天边又亮起一道明亮的光线,那是一阵流星雨划过。又是流星雨,又可能给北宫制造借口,南门秀灵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和担忧。猛然,一道剧烈的亮光照明了东方的夜空,甚至有些令人炫目。这是颗什么样的特别流星啊,威力如此之大?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啊!但一个灵感忽然闪进他的脑海,流星从天而来,难道会携带什么特殊的天外材料吗?此时特别的流星降落东方,是否又具有什么特别的暗示呢?他当机立断,召集属下,安排力量,由南门淡亲自带队,直奔东方,务必要寻找到流星降落到地面的陨石。这也是保证中策可能实现的唯一方案了。事关重大,南门淡极其慎重,立刻精心组织挑选得力人手,马不停蹄赶往东方寻找陨石下落了。他们经过仔细观察星相,知道陨石大概落在东方的七星坡村附近。

与此同时,北宫方面也观察到陨石降落东方,也同样猜到了南门的计策,于是阻止南门寻找陨石也成为北宫的当务之急。北宫也马上派出特别小组潜入南方跟踪南门行动,伺机破坏抢夺。这些人员直接归北宫越指挥。此次陨石行动,北宫相对较主动,只要阻止南门便可以了。可以先找到,隐藏或毁灭;可以制造事端,延误南门寻找时机。同时,也有其它几群人来寻找。有作科研的,有作收藏的,有作圣物的等等。几路人马断断续续地涌向东方七星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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