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不用这样嘛。我小孩子难受都没有哭的。你干嘛?”红歌努力伸出小手晃了晃,薇儿赶紧靠过来,轻轻抓住那只小手。
想说点什么,却喉咙发紧,吐不出一句。想努力笑一下,却反而哭得更厉害。
“我知道你为什么难过。算了,我满足你行了吧。叫你一回,虽然我不是很乐意。妈妈。”红歌忽然想起了薇儿的一些好处,竟有些怀念她抱紧自己的模样。虽然不是梦里妈妈的样子,却也是有不一样的感觉的。
妈妈。听到这个词语,薇儿哭得更凶。红歌,她的孩子承认了她。这一刻她等了多久?等得多苦?如今听到却是心酸至极。妈妈?自己哪里配得上这个词语?
见薇儿美丽的眼睛里不停滚落泪珠,红歌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忽然想安慰她一下。想起薇儿喜欢抱自己,每次抱着自己都很开心。于是想叫薇儿从午夜怀中把自己抱过去。
小小的身体一移动,一口液体却喷了出来,是胆汁。
“唔……”想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满足自己也满足薇儿的心愿。这一个字吐出,红歌身体却一阵抽搐,表情痛苦。挣扎一番便安静下来。
薇儿微闭上眼睛,感觉手里的温度在逐渐退却。忽然尖叫出声。
在殡仪馆办好手续,尸体被带到火化炉。亲人是可以进火花车间的。当红歌被放在传送带上的时候,薇儿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煎熟了一般,生不如死。火化工按动传送带的按钮,尸体被送到焚烧炉。点火按钮终于被按下。
南宫烈精心选好墓园,午夜却说无需进墓园,小孩碑文没法写。
做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在郊外买下一块地,旁边是处梨园。周围山水环绕。环境秀丽清幽。这比华丽死板的墓陵要好。
土葬。有山水先生选好了位置,画好圈。工人们开始挖坑。
木盒被放进坑中的那一刻,薇儿尖声惊叫,哭喊着想扑上去阻拦。尘土飞扬着落下,沉沉压在众人心头。看着面前凌乱的人群和挥舞的铁铲,薇儿仰天大叫,长发凌乱飞舞。午夜沉痛又烦躁,一下打中薇儿后脑,然后丢给南宫烈。
南宫烈一把扶住薇儿,总算安静下来。她晕过去了。
午夜独自上前查看,土堆在地面上微微凸起,一个精致小坟已经出现。很小的碑,上面只有名字和死亡日期。
房间清空,红歌所有的东西都被焚烧。
薇儿终日对着照片以泪洗面。
南宫烈自责不已,认为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大哥,原来他真的有病。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吧,让我好过点儿。”南宫烈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午夜嘱咐后就赶紧去?瞎忙的什么?
“当时发现也不一定能治好的,别内疚了。”午夜想起往日与红歌的朝夕相处,如今欢声笑语皆不再,很是惆怅。
二人纷纷自责,饮酒消愁。大醉一场。转天,午夜似乎振作起来了。
“我不配做妈妈,你知道吗?我只喂过他两次奶,帮他洗过一次澡。没有认认真真地陪伴过他一天……”薇儿逐渐苍白消瘦,每日食不知味。
午夜安慰劝导,陪伴几日便开始如常工作。还是一副春天的模样。早起跑完步,带回早点。叫南宫烈和薇儿起床。二人坐在椅子上,不好驳意,也会吃一些。
表现出积极活力的一面,帮薇儿报了一个瑜伽班,说是可以调整心情。每天下午三个小时。
门窗大开,清晨湿润的空气扫去疲倦,带来清爽感受。瓶中新插的花束还未脱水,散发清淡香气。一切都是温暖向上的,午夜的热忱会让身边的人感受到美好的一面。
“我走了。”没有昨日的疲惫,每一天都是新鲜的。午夜看一眼南宫烈,然后将一包茶叶塞进公文包里,笑容灿烂,“薇儿,有事给我打电话哦。”
薇儿冲午夜淡淡微笑。不知他是真的释然了还是在自己面前故作轻松?
薇儿平静许多,却还是消极的模样。晚饭未吃,天刚黑就早早睡去。
午夜一把推开南宫烈递过来的酒瓶,“不喝,今日胃不好。”
南宫烈自己喝了两口,“大哥,你没事了吧?”红歌的夭折,午夜眼泪未掉几滴,也很快就振作起来。南宫烈觉得不可思议。感情深重,两人整日黏在一起。如今那伤痛应不少于薇儿分毫。
因此,南宫烈觉得午夜是故作轻松,以带动薇儿早日走出阴影。伤痛背后独自承受。
南宫烈觉得心疼,不知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拍了拍午夜肩膀。
“我能有什么事?”午夜瞪眼看着南宫烈一瓶白酒已经下肚,顺手又抄起一瓶。
怎么会没事呢?南宫烈觉得午夜是太要强,从不会表现柔弱。
“我们去打会儿保龄球,怎么样?”南宫烈觉得人是必须要发泄的。像午夜这样一直没有情绪起伏,全压起来,不好。最后不是身体受不了就是心理受不了。
“我不爱好那个。改天打高尔夫吧。有点晚了。”午夜知道南宫烈在担心自己,有点感动。
南宫烈没再说话,看着午夜摇摇头。在自己面前又有什么可掩饰的呢?觉得午夜不够真诚,好的东西会拿出来跟自己分享,坏的却总是自己留着。这一点让南宫烈感到不爽。却也明白,一般午夜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更解决不了。不过说出来也管点用啊,一起承受痛苦呗。兄弟就是要这样的。
南宫烈默不作声,觉得自己除了陪在午夜身边,也为他做不了什么了。
“我真没事。又不是我的孩子。”见南宫烈这般疼惜自己,午夜不忍。开口说道。
南宫烈呆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佩服午夜,如此博爱,待如亲子,红歌如此依恋他,就是证明。难道都是做给薇儿看的?还是只是在尽责任?
那也正常。都是俗人,怎么会不介怀?不过午夜这般,已是很少有人能及了。
“后来我也觉得他就是我的孩子,与血缘产生同样的作用。不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很悲伤,不想说我自己是冷血,只有这个非亲生的解释比较合理。”午夜不明白,那孩子带给自己的冲击确实是真的,如天使般照亮自己的世界。可他离开后自己没有觉得很痛苦,这也是事实。
若没有真实情感在里边,怎能做到亲密无间?午夜很爱红歌,因责任和渊源升华后的大爱。
“白当心当肝地疼了这么久,连个爸都没叫过一声。”
午夜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夭折。
也许是对疼痛有着超强的抵御能力吧。
“你说,”午夜忽然看着南宫烈问,“那头儿那么黑,突然没了我在身边,他一个人会不会很害怕?”
问得南宫烈心里一阵泛酸。却清楚看到午夜眼睛里除了担忧和疑问,并没有类似悲痛的神色。
“应该不会。人死后,就会忘记生前的事情。再去其他的空间或是重新轮回。”
午夜点点头,“不早了,睡去吧。”
三人来了一次特殊的旅行。在海面上航行三天三夜,去丛林和山坳探险。古旧残破的木桥,走在上面颤颤巍巍。可能下一步就会踩塌,然后跌落深谷。在那慑人的惊喜和恐惧间,薇儿终于看透生死,一切释然。
利用绳索,做攀岩和飞渡。没有功夫底子,看似文弱的午夜却表现出极度的热忱和强韧。精力不减,且身体有轻盈的优势。总是在前,镇静而机智。
薇儿在他身上看到了男人应具备的所有品质,担当和强韧,不屈,果敢,智慧和坚守。美好得有些残酷。
在巍峨雪山顶,竟有野生栾尾逆寒盛放。狂风凛冽,南宫烈脱去外衣,露出健硕胸肌。
“真******凉快。”南宫烈做了两个扩胸动作,“今日很好,筋骨总算活动开了。”
薇儿冻得双手发红,午夜脸色在风中越加苍白。
“你们俩。谁冷?”南宫烈看了看微微发抖的午夜和薇儿,还是将自己外套披在了午夜身上。
午夜忽然将外套撇在地上,并且脱去自己外衣,只穿个衬衣。冷风瞬间电击一般穿透胸骨,刺痛无比。
“爽。”午夜微闭上眼睛,伸展双臂。寒凉感从从头顶贯穿而下,冷风劲道十足,刀子一般刺向身体各个部位。“今日就放纵至死吧。”
天可怜见。许是感叹薇儿和午夜多年苦恋,薇儿竟然怀孕了。
经历红歌事件,薇儿锋芒渐敛,沉稳不少。练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瑜伽,颇有效果。心态趋于平和,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甚至很少有动怒的感觉了。
母性被激发出来,薇儿很在意这个孩子。将自己照顾得很好,睡眠规律,合理调配饮食。听舒缓的音乐,也能静下心来,花三四个小时的时间看书,普及孕婴方面的知识。午饭后小睡一会儿,醒来静坐,吃些新鲜瓜果。
晚饭后和午夜一起去外面散步。
定期检查,状态一直稳定。
这不只是一个生命。这是爱情的结果。预示一切苦难都已结束,她胜利了。这是上天的祝福。
感激命运。薇儿要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爱他,每一天都陪他认真度过。做一个好妈妈。
怀红歌的时候,因为华凉的关系,薇儿一直有负面的情绪。那种悸动感只是体验了一部分,她的心那时已被仇恨蒙蔽。所以这对红歌不公平,薇儿一直觉得惭愧。那半年的时间,自己所做的,还不如午夜为他做得多。真是一个讽刺。
她终于也为午夜做了一件事情,一件骄傲的事情。
医生说那是个男孩。
假日两人去选购婴儿用品,每一种薇儿都认真对比,精心挑选。
早早收拾出一间屋子做婴儿房。
带给薇儿巨大的冲击。时常感觉到腹部的动感,那是一个鲜活生命的象征。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怕动作大了孩子会不舒服。那是薇儿从未体验过的微妙感受。
午夜说,也许是红歌又回来找我们了呢,他倒认识家。也许是你的表现太不好,所以让你重新给他当妈妈。这回你可要像点样子。
这句话对薇儿起了很大作用。一定是这样的。她没有失去红歌,她的孩子又回来了。所以她要重新来过,将过去,没有奉献的母爱全都奉献出去。认认真真地陪伴她的孩子,从丛生的那一刻起。
频繁的呕吐,薇儿曾认为最不能忍受的病状此刻却觉得是一种幸福。吐完仔细漱口,然后还会认真吃东西。
“总算修成正果了,真他妈不易。”南宫烈看着薇儿已经滚圆的肚子,暗自感慨。也为午夜高兴,总算没有白白受苦,希望一切的苦难都会随着这个结晶的到来而结束。
腿部浮肿,肩背酸痛。薇儿自己轻轻地揉捏。所有身体的不适都被幸福感所代替。
一切很顺利。预产期无比准确。清晨薇儿开始腹痛,不到中午孩子便生了出来。
自然顺产,因为折腾时间短,薇儿没有受太多苦楚。
却是个女孩。
都很意外,不过同样欢喜。
集合了两个人的面部特征,午夜的眼睛,薇儿下半脸的轮廓,鼻子嘴巴。这样拼接起来更是漂亮。
女孩更好养,不会像男孩子那样,对他有太多的要求和期待。平安长大就好。
午夜倾城。倾城是美丽的意思。
薇儿果然很用心,喂奶,换衣,洗澡,乐此不疲。晚上很警醒,要起来看好几次,睡眠严重不足。却一点不觉得累,一脸甜蜜。
像所有母亲那样,周到而细心。母爱被彻底激发出来,薇儿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要保护和照顾好她。仿佛自己就是为了她而存在,生命的意义仅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