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来讲,路易十六时期的巴士底狱实际上是全法国生活条件最好的一个监狱,并且不是巴黎人民所畏惧的王朝的象征。在巴士底狱坐牢的犯人,实际上并不在像是坐牢,他们有津贴,有足够的烟草和酒,可以被允许饲养宠物,有宽裕的探访时间,竟然还给探访者提供住宿!这不是拘留所,说招待所也并不过分。监狱条件好了,犯人也被“宠坏”了:葡萄酒不是很好,但还算爽口,没有甜点,但吃的还不错!
法国当时有位画家,绘有一幅关于巴士底狱某个访问日的素描,画面显示时尚的贵妇人与囚犯一起在后院中散步!这样,我们就可以想象出,在巴士底狱坐牢的大体轮廓:按月拿工资,喝着葡萄酒,抽着雪茄,脚底踩着宠物狗,时不时还可以泡个妞儿……巴士底狱的监狱长也是一个好人,他老实敦厚、恪尽职守、实际上也曾想办法改善犯人的伙食水平。而守卫呢,松懈的一塌糊涂,如果士兵患了感冒这种“大病”,都会懒得定期巡逻。
作为巴黎头号监狱,作为法国最大的监狱,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分了!而更过分的是,在巴黎这样一个大都市,在它的头号监狱里,居然只关了7个囚犯!可见,在路易十六统治时期,囚犯是和大熊猫一样珍贵的。这7个“宝贝”是:4个造假者,2个精神病人和1个因行为不检被逮捕的伯爵。伯爵,那是“自己人”,居然也被逮捕了,可见路易十六真是一个“昏君”。
路易十六当时肯定算了一笔账:巴士底狱的囚犯只有7个,但每月还要给犯人发工资,给犯人发烟发酒,犯人的哥们儿同事来了还要提供食宿。当时巴士底狱的看守是多少人呢?包括82名法军和32名瑞士卫队,一共114名守卫,最后加上那位老实敦厚、恪尽职守的监狱长。很显然,这是一桩赔本的买卖,路易十六后来找到一名建筑师,让他设计一个方案出来,议题是:如何拆掉巴士底狱!
如果没有法国大革命,也许,巴士底狱早就被路易十六给拆了。这个建筑如此庞大,养着一百多名懒洋洋的公务员,“囚禁”着比公务员还要懒上十倍的七个犯人。我还想多嘴一句:巴士底狱的犯人数其实还没有它的窗户数量多。我是说那种欧洲古堡,窗户和开放的平台都是屈指可数的,不然,童话里的公主也不会从顶层的平台放绳子下来去见她心仪的王子。
你看,无论从哪方面说,法国的头号监狱里面只有七个囚犯,说明路易十六的统治是很和谐的,甚至说是个了不起的功绩。作为国王,路易十六还想把监狱给拆了,他肯定是有自信的。但是,他也不是一个彻底民主的国王,伏尔泰写的书被他禁过,伏尔泰本人也曾两次入狱。虽然被抓进巴士底狱,但伏尔泰并没受什么罪,其经过有些类似于台湾的李敖。
伏尔泰第一次入狱是自找的,年轻的伏尔泰是个才华洋溢,可是也充满冲动的一个人。他偶然地跟另外一个年轻贵族有了纠纷。贵族设了一个埋伏,痛揍伏尔泰一顿。于是心有不甘的伏尔泰跑回家,天天喊着要报仇雪恨。当时伏尔泰已经相当有名了,为免他再惹事生非,皇室先下令警察监视着伏尔泰,最后干脆把他关进巴士底这个高级监狱。等到伏尔泰清醒过来,法国皇室就释放他了。伏尔泰只被关了十五天。巴士底监狱后期的用途可见一斑。
也就是说,到了后期,巴士底狱已经不再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或者说这个用途已经非常不明显了。它有了另一个崭新的用途:反省。伏尔泰需要冷静,于是被抓进去反省了两个多星期。除了教训“外人”,皇室也会拿巴士底狱来管教自己的“不肖子孙”。比如,当时有个伯爵,因为经常被闯祸,被抓了起来。他的父亲为了管教他,就去弄了一份密札,也就是空白逮捕令,把儿子关了进去。
姜是老的辣,伯爵厉害,老伯爵更胜一筹。伯爵在里面呆了整整三年,才得到父亲的原谅,走出监狱。虽然最后一年里,他可以在狱内各处散步和接见访客,但是失去自由的年轻伯爵,还是在里面痛苦不堪。他为了发泄过剩的精力,写了好几本书(包括几本色情小说)。但是,这其中有一本重要的著作:《不满之诉》。在这本书中,他以自己的切身体会,痛陈旧制度中的未经许可拘捕和未经审判监禁的不公正,并在书中强烈要求改革监狱和司法。不可思议的是,这本满腹牢骚的书不仅写了,还出版了,读者当中,就有路易十六。他看完这本书,不仅没生气(好人啊),还下令释放了被关押的所有犯人。
犯人哭诉几声,国王就心软了,这还真是少见,但这确实是真的。我们再来说说路易十六这个人,这个国王。对于监禁,路易十六被公认是一个相对温和的君主。但是,如上文所写,密札,也就是空白逮捕令还是存在的。这就形成了一对有趣的矛盾:国王的权力依然至高无上,但监狱里只有七个囚犯。
即使这样的状况意味着法国的旧制度已经走向宽松,处于社会进步中的人们,依然要求这个进步是一个“质变”,也就是由制度确立下来,由制度保障执行。因为,即使是国王答应以后不再挥霍国库,即使是言论和出版的环境在当时相对宽松;即使是当时的贵族拿了国王的“密札”并不随便捕人,才导致巴士底狱里只关了七个人,等等,可是,假如没有制度保证,这些由上层“赐予”的进步,就可能在一夜之内发生巨大倒退。国王“赏赐”的果子,也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这也许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旧制度在时代的推动下渐进改变,但民众依然需要一场革命。对这一观点最为认同的,也许就是伏尔泰,因为他很快就第二次入狱了。他第二次入狱的身份是“******”,这才有点坐牢的样子嘛。他大骂君主****,骂的路易十六都不好意思了,于是把他关进巴士底狱,他写的书也被列为禁书,被戳上“人类不宜”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