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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李协天

青年淡淡地看着眼前从皇宫内仓皇逃出的侍卫和宫女,一身悠闲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让他与身旁擦肩而过的人们格格不入。眼前以皇宫与上千人性命当成燃料燃烧的熊熊大火正映在青年的黑框眼镜上一跳一跳地,仿佛已有了生命般,鬼魅似地猖狂。

青年踱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踏入宫内,偌大的宫殿却在不到一眨眼的时间便踏遍,他不带一丝表情地来到了宫内最深处。“说!快说!““再不供出那亡国之君的下落,杀无赦!“

他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眼里只剩掠夺的士兵正围堵着宫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侍从,无辜的侍从们颤抖着、恐惧让他们站不住双脚,只得无力地瘫软在地。

火势越烧越猛烈,逼问的期间不断有被烈火烧断的梁柱从头顶上方落下,在呛鼻的浓烟和浓厚得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下,不断有大把的生命逝去,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夜之间成了炼狱般的火葬场。

青年目睹着一切,清秀的脸庞却并未因恐惧染上狰狞,身处火场的他,黝黑的眸中只映着淡漠……和突如其来的执着。

在严刑拷问的现场,忽地挤进了一个娇小的女孩,女孩留着金色的大波浪卷长发,海蓝色的大眼睛眨呀眨,天真可爱的脸蛋与身旁染满血的大汉们形成强烈的对比。

青年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那女孩,从他来到这座悲惨的皇宫后,第一次流露出淡漠以外的情绪。

“大叔!大叔!“带着稚嫩的童音,小女孩扯了扯带头逼供的士兵,无辜地问:“这里好无聊啊?我可以出去散散步吗?“

闻言,还瘫软在地的侍从们无不吓了一跳,虽不晓得这ㄚ头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但一看到那可爱的小脸便不由得心生怜爱,正想劝眼前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士兵们放过那柔弱的小女孩,没想到却看见那带头的扑通一声跪下。

“公主请不要随处走动,要是您受伤了,小的担不起这个责任。“语气诚恳有礼,头低得比小女孩的身高还低。

“哼?我才不会受伤呢!“被称作公主的女孩不满地嘟起小嘴。“大叔你可不要小看我呦!“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被俘虏的侍从们都不禁因公主这个可爱的动作会心一笑,虽然已知对方是敌国的公主,却无法讨厌她,反而心生怜爱,连恐惧都忘了。

“不,不是的,小的怎敢……“

“是啊?是谁胆敢小瞧我们可爱的公主呢?“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自黑暗中传出。未等那带头的士兵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量便狠狠击中他的腹部。

上一秒还泰然自若的士兵,下一秒便吐血倒地,还没人反应过来之时,声音的主人便站到了公主的身后。

“下次谁再敢违背公主的愿望,直接杀了。“那人身着黑色斗篷,真面目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男人一边摸了摸公主的头一边放揉了语调道:“妳想去哪逛就去哪逛,亲爱的,不需要任何人同意的。“

“真的吗?“公主不但不害怕身后那个力量强大的男人,还异常亲昵地对他撒着娇。“父亲大人最好了!嘿!“

听着那双皮鞋雀跃地在光滑的地面跳跃着离去,男人敛起脸上所有宠爱的表情,回过身冷冷地看着那群低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士兵们。

此时,那名受了重击的士兵也颤抖着爬了起来,跪在那不自觉散发着威严的男子面前。“真的非常抱歉!属下下次不会再违抗公主的命令……“

“没有下次。“男子冷冷地道,大手一挥,眼前的人应声倒地,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看也没看一眼自己的下属,径自踏过地上的人,来到那群俘虏前。“这……是怎么回事?“

“禀告明帝,属下无能,尚未查出那亡国之君的下落,“一名还跪在一旁的士兵往前跪了两步,颤巍巍地开口。“属下、属下们便想从这些败兵们口中,敲出一些讯息……“

“败兵?这词太看得起他们,只不过是些……打杂的废物。“被尊称为明帝的男人哼了声,看也不看一眼那名士兵,转过身,大步地走开。“还有,第十二小队的队长不幸征战中牺牲,他的位子,你来递补。“

“是!多谢明帝!那这些人…“

“没有用了,处理掉。“

闻言,俘虏们的脸上都染上惊惧,看着敌兵一个个拔出染红的兵器,死亡的味道突地更加浓厚,浓厚到令人窒息。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青年,看到此,转过身去寻找早已走远的公主。哀求哭喊声被快速地抛在脑后,青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驰着,像是早已料到公主会去哪,他毫不迟疑地离开皇宫大殿,往宫中更深、更隐蔽的地方去。

“我欠你一次……谢了。“看似极为疲倦的男人狼狈地对着眼前人道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感激以及些许无奈。

“记性真差啊你,可不只一次了。“面前的那人道,握着女孩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我们要离开吗?“女孩有些迟疑该不该开口,眼前这名身着暗褐色斗篷的男子,抓得她手很痛。“还能……以后还能回来,对吧?“

那名狼狈不堪的男子闻言,蹲在女孩身前,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又染上了坚定,他双手搭上了女孩的肩。“以后,你要好好听这位叔叔的话,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知道吗?“

“知、知道了!爸爸,你……“仿佛也被那双眸中的坚毅感染,女孩下意识地一口答应,随后又迟疑地问道:“你不走吗?“

男人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转过身挥了挥手,示意男子带女孩离开。听到背后不断传来女孩的挣扎和呼喊,男人的表情仿佛心被撕裂般痛苦,他不禁闭上双眼。

纵使闭上了眼,大火燃烧整座宫殿的热度、敌国士兵震耳欲聋的杀喊声、宫里人逃窜时染上绝望的呼救……所有的一切如千针雨般刺痛着他的感知。

他又叹了口气,忽然,男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睁开了双眼。“你看够了吗?“

闻言,一直不动声色地站在幽暗角落里的青年颤了颤,随后又勾起一抹自嘲似的微笑,他的视线越过站在庭中的男人,看像更远处的长廊。

“嘻嘻!这位叔叔真敏锐呢!“在长廊上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随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柱子后走了出来。“真不愧是……“

“唉,敌国的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真是不好意思。“男人淡淡地说道。

“叔叔不但敏锐还很风趣呢!“公主又笑了笑,走进庭中和男人近距离对视。“我并不是敌国的公主,而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哦!嘿嘿?就从今天之后开始!“

“妳!“男人原先疲倦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愤怒,他猛地发难。

公主吓了跳,迅速地往后退。青年看着公主的反应,秀气的剑眉抬了抬,随后又恢复淡漠的样子。

“呜!啊啊啊!父亲大人快来救我呀!“年幼的公主呜咽着,边抬手向身后的男人射出微不足道的魔法攻击。

男人漫不经心地挥手挡开微弱的冲击,脸上兴味索然的表情明显流露出对于欺负小孩这件事,完全没兴趣。下一秒,男人在空中挥动的手硬生生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凝结,他缓缓将视线往下移,胸前在刚才被无声无息地开出了一个大洞,看起来狰狞可怖。

公主惊愕地跌坐在地上,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

时间犹如被静止了一个世纪那般久,血液像是现在才想到般,猛地自胸膛喷出,将视线自那地方移开,男人嘴角抽了下,抬头仰望着被皇宫的烈火烧成暗红色的夜空,在那夜空之中,不意外地看见那人披着黑色斗篷,正缓缓地向这个方向降落。

“做得很好喔!亲爱的,妳找到了那群废物都没找着的王呢!“那人轻轻地在公主身后落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而且还很厉害地打败了他喔!哈哈!“

“他……他死掉了吗?我杀人了吗?不、不会吧!“

“别紧张,妳消灭的是坏人喔!是很坏的人,所以是好事喔!“斗篷下传来阵阵轻笑,他缓缓地朝面前倒地的男子走去。“是好事呢!对吧?“

听着中庭里的人喃喃低语着,青年轻轻闭上眼,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无须再看。

眼前的景象快速模糊、精神也变得恍惚,他快回去了。青年笑笑,他本就不属于这里。“是好事呢……“像是不自觉地跟着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安慰自己,青年的声音柔和得像是股清泉。

“好事?什么好事呀?“深深刻在骨子里、那难以忘怀的少女的声音,在青年耳边响起。

青年的睫毛颤了颤,当他在睁开双眼时,燃烧的皇宫、公主的呜咽、还有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全都消失得无影踪,取而代之的是市区里的车水马龙、十字路口旁的咖啡店和少女近得不能再近的美丽脸孔。

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场梦。青年笑笑,主动地在少女脸上亲了一口。

“呜啊!天邪你、你干什么呀!“少女羞红了脸,不禁快速拉开自己与青年的距离,视线不自觉地乱飘,眼中除了羞涩还夹带着掩饰不了的高兴。“你、竟然真敢在大街上做这种事呀你!“

“嗯,既然知道是在大街上,就不要那么大声叫我的笔名……“青年揉了揉额角,刚刚的视觉影像还在他脑中不时跳动,刺激得他有些头痛,伸手抓过摆在桌上的黑咖啡,猛地往自己喉咙里灌,浓郁的咖啡香让他的脑袋勉强不那么疼。

“啊!对!抱歉,一时忘了啊天……“少女一脸愧疚,随后连忙改口。“李协天……“

李协天应了声,将已空无一物的咖啡杯放回桌上,视线瞄了眼电脑里的稿子,随手按上了储存,随后半躺回竹椅里。

星期六的天空蓝得有些不真实,十字路口旁的露天咖啡厅里,李协天看着刚刚才抵达的女朋友脸烧得通红,羞涩地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对了,协天你刚才、刚才说的是什么好事啊?“

“嗯?我有说吗?“李协天迟疑了半晌后,恍然大悟地道:“哦,对了书琴,刚才编辑联络了我,说他终于妥协我们合着出书的事。“

“真、真的吗?哈哈!好开心呀!“书琴雀跃地跳起来,墨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艳红的唇角不断上扬,仿佛自己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自己从高中开始就注意到那时刚出道的天邪,他书中的一字一句无不勾引着她的兴趣,慢慢地陷入他精粹的文笔之中、慢慢地看着他从默默无闻变成当红作家,原本以为自己只能是个永远无法触及到他的、众多读者之一,没想到最后会变成在他身旁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有必要那么高兴吗?“李协天看着她笑得像个傻瓜,自己也笑了。

“那当然啦!可以跟我的大偶像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作品,能不开心吗?嘿嘿!之前说好的还记得吧?要写跟公主有关的故事喔!一个美丽大方、人见人爱的公主,从不起眼的小村落出发!踏上拯救世界的旅程!等等,你该不会在我来之前就开始写了吧?“

李协天闻言,将桌上的笔电推到了她面前,示意她过目。

“啊?真的开始写啦!呜……都不等我!“书琴嘟起嘴表示不满,接过电脑后,急忙将里面的故事匆匆看了一遍。“虽、虽然看得不是很懂,不过好厉害的样子哪!感觉有很多伏笔在里面?“

“反正我们就轮着写,妳有什么想加的设定就告诉我,最后我来收尾。“李协天轻笑了下。

“真的我要什么都能加?这样你那些粉丝会不会抗议啊?“书琴有些跃跃欲试,却又像顾忌什么似地踌躇不前。

她想起之前要跟协天合着的消息一放出,就有大把大把的粉丝写信来抗议,说的都是些要她这外行人不要玷污天邪的难听话,可是协天知道后却不曾改变过心意,还放话说他本人很看好这部作品,这将是他倾尽毕生心力之作,爱看不看,之后粉丝掉了很多,编辑都来抗议让他打消念头,但他还是不曾动摇。

“呵呵,真是帅呆了,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书琴边回忆着边窃笑起来,对自己更有自信。

“傻笑什么?“

“哦、不!没事,总觉得又爱上你了。“书琴回过神,看到协天坐在他对面,帅气的脸庞上满是疑惑。“既然你都这样讲了,那我可先说好啦!在拯救完世界后,公主就住在美丽的城堡里……“

“城堡?公主不是从不起眼的破村庄出发的吗……“李协天的嘴角抽了抽。

“可是,既然是公主,最后还是要回城堡去住嘛!对了、对了!公主一路上要遇到很多的追求者、最后要跟很多的美男住在城堡里啊!“书琴笑得花痴。

“……“李协天尽量忍着不发作,仍富有耐心地问道:“就这些?“

“还有,我想让公主身边有个配角。“书琴像是在回想,又像是在思考。“一个用来衬托公主的角色,不论做什么都比不上公主、总是略逊公主一筹,最后在旁边干巴巴地看着公主幸福的角色。“

李协天沉默了半晌,最后应允道:“好,没有问题。“

书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协天的神色,最后确定他没有任何一丝不开心后,松了口气:“真的吗!这么任性的设定都可以啊?“

“可以,你要什么都可以。“李协天淡淡地道。不知不觉,夕阳的余晖爬上了他的侧脸,细致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也更加深沉。“时间不早了,妳先回家吧!别让我担心。“

李协天站起身,收拾收拾后去柜台结了帐,书琴连忙跟上,温柔地勾起他的手臂,两人肩并肩地走出了咖啡厅。

“协天……其实,我回不去了。“书琴将小脸埋在协天身上。

李协天听了,??表情一凝,默不作声地听肩上的人儿哭诉。

“呜……我、我也没花多少钱,爸妈他们、他们都不懂……就只因为你是、你是……呜、呜…“书琴的眼泪沾湿了李协天的肩,惹人心疼的呜咽声还在继续。“天邪,我爱你!我把我所有的家产都拿来爱你、把所有未来的可能性拿来爱你!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李协天微勾唇角,安抚似地拍了拍书琴的头。

“乖,我不会离开妳,我早就决定了,从妳出现在我生命里开始,我李协天死也跟妳死在一起。“

书琴肩头一震,抬起头来望向他,视线狠狠撞进李协天坚毅决绝的眼神,她面上一红,低头又将脸埋进他肩上蹭了蹭,略带娇羞地道:“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是不吉利!搞得跟什么绝命鸳鸯似的,嘿嘿,不过也挺浪漫的!“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李协天将书琴搂紧,两人甜蜜地走在黄昏的街道上,他看着他俩被拉长了的影子紧紧地靠在一起,仿佛这辈子就注定这么纠缠在一起,他闭上了眼又睁开,轻轻地嗯了声,示意他会用他的生命去应诺这个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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