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妹”这关系在戏文里一般都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
楚昭然带着无影走了过来,后面还有一个小厮,想来是那林嬷嬷或者那白管家差人去知会他,否则怎的来得这么及时。闵月郡主立马撇下我,含羞带笑,兴致冲冲的奔了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表哥,你怎的回来了都不告诉我?”
这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不过两人站在一起,不得不说是一对璧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冷不热问到。
“我这是在替你教训婢女啊!”她说得理所当然,“你看看她,做主子的都早早起来了,可是她还躺在被窝里,像话吗?”
我睁大了眼睛,决定以后离她有多远就有多远。
“行了,就罚她去马厩喂马一个月吧。”
这话不是昨日里才说过吗?莫不是又加上一个月?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心里琢磨不透。
“表哥,你好久没陪我逛街了,今日你陪我去逛街吧。”
“我今日有公务要忙。”
“那你让无影大哥陪我去吧。”她指向无影。
这会儿林嬷嬷走上前,一脸的歉意,“王爷,昨日里怪老身糊涂,一时给忘了,今日里才能做好丑丑的衣服,但是她贴己的一些东西还是得添置下,不若您让她跟着郡主一道上街?”
“那就一起走吧。”
楚昭然率先走在前面,背后的闵月郡主一手绞着丝帕,极是体贴,“表哥,你若是有公务要忙,你忙你的,我让无影陪着就可以了。”
“暂且搁置。”
楚昭然说完那句话,那闵月郡主莫名其妙转向我,一脸寒气,横了我一眼,我顿时觉得天气又冷了。我这
楚昭然与她陆续钻进了马车里,无影一跃纵身于黑马之上,我把手伸向无影,“无影大哥,你载我一程呗。”
他蹙着眉头,对着我不知所措。闵月郡主却一把拉开车帘,怒气冲冲,“你干嘛要与无影大哥同骑一马?”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自是不敢与王爷、郡主一起搭乘马车,再者,奴婢今日里穿的是男装,若是与郡主一道,被看到了怕是会影响郡主声誉。”
“哼。碍手碍脚。”她一甩帘子,不再说话。
“无影,让小厮将踏月牵来。”楚昭然命令道。
一会儿,一匹骏马威风凛凛的在我面前,这马儿浑身白色,双目如铜铃,却从站立开始就暴躁不安,它一边喷气,还拿那蹄子踢无影那马,似乎不屑与它站在一起。
楚昭然一掀开帘子,直接飞坐在上面,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畅然,他端坐在马背上,那马儿即刻变得温顺无比,“上来。”
他对我伸出左手,命令道。
“王爷,让无影大哥带我就可以了。”
我笨手笨脚的要往无影那马背上爬,一脚刚踏上马鞍,整个身子就被一只颀长的手臂捞过,然后坐在那白马马背上,背后是楚昭然的怀抱。我奋力挣扎了下,却被紧紧锁住
“再乱动等下就掉下去了!”他不悦道。
“那个,那个被郡主看到了就不好了。”我小心翼翼的看向那马车内。
他甩了下马缰绳,一把将那马车甩在后面。
耳边是温热的气息,“若我跟你说,你跟那无影同骑一马,郡主看到了会更不高兴。”
“为什么?”难不成这郡主看我着实碍眼,要我远离这王府的每个人?
“因为闵月喜欢无影!”
“啥?”我着实傻眼了。敢情一大早来敲我的门,是听下人说起,我昨天在校场开的玩笑,所以才借题发挥?可是这名义上的未婚妻却倾慕自己的收手下,楚昭然却一点都毫不生气的模样,还制造了机会让他们独处,这也委实过于“大度”了吧。
“收起你那猥琐的想法。”他拿手指头敲了下我脑袋,解释道,“闵月只是我的表妹,她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无影,你上次戳鱼的剑还是闵月送的,她这般恼你,可是冤枉你了?”
我一想到那无影抱着那只剑呜呼哀哉心疼的模样,再联想到郡主那副张牙舞爪、要撕了我的样子,心下忍不住哀嚎自己又造孽了,只希望无影好好与她解释,她能放过我。这郡主也算是性情中人,与无影倒也般配,只是他们身份悬殊,加上还有楚昭然未婚妻的头衔,能在一起吗?
“以后你最好离无影远一些。”他补充道。
我撇了撇嘴,心下道,这还用你说。
“我们不等郡主他们吗?”我看着远远被甩在后面的两人。
“你还想挨训。”
“自然不想,我又没犯贱。”
他嗤笑了下,“昨天你跟铭韧说了些什么?一大早他自己一个人来校场,还故意惹怒府兵,跟无影他们打了一架。”
打架了?莫不是要找我麻烦,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否定到底,“我没跟他说什么。”
他不置可否,“想买什么?”
“马靴一双、几身换洗的衣服、一根簪子、一盒胭脂,还有听说铭记的醉鸡很好吃,要是能带一只回去就更好了……”
“你有钱吗?”
“还要我自己出钱啊?”我直接傻眼了,自己两个兜里都是空的。“要不这样子把,我给您做点事,您帮我买吧?”
他不屑的瞟了我一眼,“你能做什么?”
我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我见着他今天好像和颜悦色的模样,大胆自荐,“我给你唱首歌吧,特好听的,真的。”
“试试。”他气息喷在我脖子上,弄得我痒痒的。
我歪着头,避过后面传来的气息,清了清嗓子,
“长亭外,古道边,
哒哒马蹄盼不到黎明,
无法触及那奔走的行云,
桂花的香气还没散尽,
苦苦追寻的至亲,
却在那冰天雪地中慢慢消隐。
月半浮城,何人在哭泣,
谁的泪沾湿了谁的襟,
谁懂谁的怜悯……”
我还没唱完,却听他说了句“怪难听的”便不敢再往下唱了。
“师兄们都说好听呢。”我嘟囔了一句。
“哪学的?”
“那年流民中有人传唱,我学的。”
“关于那时候,除了这首歌你就没再想起什么人?”他突然勒住马问我。
他怎的平白无故问我这个,不过我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有,师傅、师兄还有小黑。”
“小黑是谁?”
“我捡的一只小狗,后来它死了。”我突然间有点悲伤,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它被我装进了这里。”
他默默的看了我一下,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定义道,“你造的孽真多!”
他难得与我意见一致,我想笑却笑不出来,“是!”
“听说你因为你大师兄,脑袋瓜被横梁砸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他又问道。
“是……等等,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我师兄他们来找过我?是我哪个师兄来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如果在平地,我肯定要高兴跳起来,欢呼他们没抛弃我!
他嗤笑了下,说出来一番话让我从天堂掉进地狱,“我堂堂北轩王,一手还捏着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影部,知道你那点小道消息,还不容易?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你师兄他们早就彻底抛弃你了。”
马儿开始飞奔起来,那哒哒的马蹄声,像是马蹄一下下踩在我心里,踩出一个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