窅娘蓦地睁开眼，是李煜身边的裴厚德。
玉杯轰然坠地，连同一颗大大的泪珠，“你终于来了，是我命不该绝么？不，不是，你知道我身陷囹圄怎么可能不亲自来救我？”
裴厚德也看到了窅娘，注意到了流淌一地的毒酒以及婉儿手中的匕首和白绫。他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心内唏嘘不已，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皇后不满道。
裴厚德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慌忙道：“回皇后娘娘，是皇上忽然头疼不已。经过太医们的诊断，恐……恐是上次中毒的药性再次发作，请窅娘姑娘过去看看……”
话一出口，连窅娘都惊愕不已。
“这也太凑巧了！”皇后看看窅娘，又看看裴厚德，狐疑地道，“皇上钦点窅娘为她治病？”
裴厚德道：“皇上脑疾来得突然，太医们查不出病症。皇上头疼得厉害，情急之下想起让窅娘过去一试。事不宜迟，王爷和王妃命咱家来请皇后娘娘移驾澄心堂。”
一旁的窅娘听得真切，心内一转，忙道：“奴婢的老家有个祖传的偏方，专治这种无名头痛，请皇后娘娘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奴婢试一试。”
皇后心内焦急，忙吩咐道：“快去准备……”
“是”窅娘忙起身应道，匆忙中和裴厚德对视了一眼，心里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酣畅淋漓。
皇后的轿子在前面走着，裴厚德和窅娘渐渐落在后面。
裴厚德看着窅娘，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便唏嘘道：“王爷已经听到消息，准备进宫向皇后娘娘解释，不想却横生出这一番枝节，只好先去了澄心堂。好在姑娘有惊无险，待会儿见了王爷再做决断吧！”
窅娘却是一愣，狐疑道：“莫不是皇上真的重病难耐？我以为是从嘉假传旨意来救我……”
“万岁爷头痛不止，是千真万确的！”
窅娘停住了脚步，面有难色，“这……我又不会治病，你知道的，上次能给皇上解毒完全是一场意外！”
“姑娘放心”裴厚德从容地道，“万岁爷自有决断！”
那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皇上。
她跪在地上远远望着卧在病榻上的李璟，虽然才四十有余正当壮年，却须发斑白缠绵病榻。也曾意气风发一举消灭因继承人争位而内乱的马楚及闽国，扩大版图，人人称道。可惜他心胸狭隘，在登基之初就残忍将已经被迁到海陵囚禁起来的杨氏满门灭族，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她一想到这里就血气上涌，心潮澎湃。
“窅娘，你来了！”李煜先发现了跪在地上的窅娘，关切地上前。
窅娘看向郑王妃，她看起来雍荣华贵，纤手一直按在小腹上，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却是居高临下的神态。
窅娘向她报以友好的微笑。
皇后急匆匆地奔到李璟榻前，柔声道：“皇上……您怎么样了？”转而面向那些太医，“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我们养你们有何用！”
“臣等惶恐”太医呼啦啦跪了一地。
“你来了……”李璟躺在榻上，痛苦地道，“朕的头痛得好像要裂开了……”
“臣妾知道，知道……皇上您受苦了！”钟皇后心疼道。
“窅娘，快起来！”李煜已经奔到窅娘身边，毫不避讳的双手搀起她的双臂将她拉起来。
“从嘉……”窅娘站起身，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和着眼泪汇成一句最直接的呼唤，就再也说不出话。
周娥皇听见这两个字，却如芒在背，面色尴尬。
裴厚德见状忙上前道：“王爷，快请窅娘姑娘为皇上诊治吧！”
“快……朕好疼啊！”李璟眉头紧皱，向窅娘伸出手去，“无论是谁，治好了朕的病，朕重重有赏！”
窅娘上前，站在龙塌旁凝视着缠绵病榻的李璟，良久，心中百感交集。他已经老了，岁月无情地在他脸上刻上了深刻的痕迹。他贵为天子，任是繁华三千，到头来却不过是个称孤道寡的老人。
“还傻愣着干什么，皇上叫你过来！”皇后呵斥道，打断了她的沉思。
“哦”窅娘缓过神，跪伏在榻前，李璟虽然时不时地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气息却是平和的。
窅娘试探着将纤手放在李璟的脉搏上，发现脉象也是四平八稳的，一时心里有了数，便起身恭敬地道：“皇上的病症乃由心病所致，肝失疏泄，气机郁结，则情志抑郁；久郁不解，失其柔顺舒畅之性。皇上此番头疼不止，正是因为肝气郁结，不得舒展。奴婢斗胆，请求皇后娘娘带众人暂避，待奴婢耐心开导，弄清楚皇上心中的症结，才好对症下药。”
皇后一愣，警惕地道：“你说什么？本宫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周围的这些人莫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儿媳，亲丁侍卫，难道皇上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说，一定要跟你这个丫头说吗？”
“母后！”李煜忙站出来替窅娘解围道，“窅娘不是这个意思！”
“娘娘……”婉儿一笑，款款上前，劝慰道，“说起来，娘娘和王爷、王妃是皇上最亲的人，但‘心病仍需心药医’，皇上既钦点窅娘姑娘，说明窅娘必有不同于常人之处。您看这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何不让窅娘试一试？”
“哎哟！疼死朕了！”李璟夸张的呻吟再次响起，双手抱头，显出极度痛苦之色。
李煜不失时机地道：“母后，不要再犹豫了，快让窅娘给父皇看看吧！”
钟皇后早已急得六神无主，忙道：“那你就在这儿好好看看，本宫这就带他们下去！”
内殿只剩下了窅娘和李璟两个人。
“奴婢窅娘叩见皇上，方才窅娘失礼之处，还望皇上恕罪！”窅娘退后一步，长拜于榻前。
李璟停止了呻吟，眼睛睁开，看向窅娘的目光是矍铄的，丝毫不见疼痛的痕迹。
“你果然聪明，竟然能领悟朕的意思！”他微捋鬃须，颇为赞赏地点点头。
“窅娘不敢，这都是皇上巧妙安排！皇上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朕……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李璟嗽了两声，扎挣着想要起身。窅娘便下意识地奔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上身扶起，靠在塌背上。
奔到桌前，她又为李璟捧了一杯茶，奉上。
李璟凝视忙碌碌的窅娘，一时竟失了神。
“皇上，喝口茶吧！”窅娘柔声道。
李璟的眼光依然离不开窅娘的脸，半晌，他将窅娘的双手握住，喃喃低语，“你原谅了朕是吗？不怪朕当初害了你爹娘？”
“皇上又想永康公主了吧？”窅娘一怔，平静地抽出手，闪避着李璟的目光，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亲娘。
“是啊，朕明知道她已经走了，却总觉得她还在，就在朕的身边。直到你来了，朕才开始相信自己的直觉，你真的是她的翻本……”
窅娘心中凄苦，不动声色地道：“原来这就是皇上的心病，可惜错了就是错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伤害过一个人，也注定为此抱憾终身！”
“可是朕想弥补！”李璟凝视着她，眼中饱含期待，“如果她的孩子在朕的面前，朕一定会好好疼她，朕要把在四妹身上缺失的，在她的孩子身上加倍补偿回来！”
窅娘又是一怔，眼眶湿润，缓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道：“窅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不是皇上要找的人。”
“窅娘……”李璟叹了一口气，神色悲戚，他颓然地垂下手臂，忧伤地道，“朕所剩的时日不多，对一个将死之人，你都不能原谅吗？”
窅娘的心蓦地疼了一下，再看向李璟，他的目光里燃着一团渴求的火，让她的心莫名的刺痛。她忽然陷入了迷茫，他曾经间接害死自己父母双亲，她应该对他恨之入骨。可是当她看到他回忆往事的时候，那一番痛彻心扉的表情，她的心软了。也许，她并不理解他和她之间的恩怨，血浓于水还是仇深似海？
半晌，她低下头缓缓地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固执于此。‘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皇上说窅娘长得像故人，那就把窅娘当成故人吧！”
李璟点点头，用宽厚的大手将窅娘放在案上的双手盖住，紧紧握着，眼中闪出晶莹的泪光，“好孩子，朕都明白了，有了你这句话，朕死也无憾了！说句实话，朕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和你似曾相识，朕的直觉告诉朕，你一定和朕有某种渊源！这些日子，朕派人到你的家乡明察暗访，直到今天，朕终于确定了你的身份！”
窅娘身形一震，诧异地望向李璟。
李璟微笑点头，就见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竟是身上缠满绷带的耿训英。
窅娘哑然失声，眼泪接着就出来了，她奔上前，愕然地看着满身是伤的耿训英，小心地摩挲着白色的纱布，颤声道：“耿……耿姐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耿训英摇着头，眼泪簌簌而落，“我没什么的，看到你和皇上和好，就算让我死了，我都愿意！”
李璟起身下榻，走到两人面前，解释道：“是这样的，朕早就派陆雄调查你的身世，前日陆雄将你们两个一起逮捕进宫，并向朕禀报，朕唯恐你在凤仪宫受委屈，才设了这一苦肉计，骗过了所有人，和你单独见上一面。”
“不仅如此……”耿训英感激地望了一眼李璟，拉着窅娘的手道，“皇上还瞒着皇后将我从牢里带出来，请太医疗治，我将实情禀报，才有了你们今天的相认！”
李璟凝视着两人，诚恳地道：“是朕的不对，让你们两个受苦了！朕愿意为你们跪下，请求你们的原谅，希望朕的这一跪，能弥补朕多年来带给你们的伤害！”
他说完真的掀起长袍，缓缓地跪在耿训英和窅娘面前。
窅娘愕然，看着李璟的动作，沉浸在一片强烈的震撼里。
“皇上，使不得！”耿训英慌忙将李璟拉起，感动地热泪盈眶，“皇上您是万乘之尊，何况，还是窅娘的亲舅舅！”
耿训英说着看向一旁的窅娘。她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愣愣地杵在原地，像一只木偶。
“你肯原谅朕了吗？原谅朕年少时意气用事，让你们母女失散？原谅朕没有保护好你的亲人……”李璟不安地看着窅娘，手足失措，竟冲口说道，“朕见到你就有满腔的冲动，想要对你百般呵护，像……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保护起来！朕想昭告天下，封你为郡主，你愿意吗？”
窅娘吓了一跳，“皇上，这……千万使不得！窅娘着实不敢当……”
李璟长叹一口气，竟用充满着渴求的语气乞求道：“朕对四妹有愧，对杨家有愧，朕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朕已经老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请你体谅朕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吧，不要让他带着遗憾离去……”
“皇上……”窅娘看着他，忍不住流下眼泪，有些为难地道，“皇上的好意，窅娘铭记在心。只是皇上的恩宠窅娘唯恐承受不起……”
李璟的手一松，沮丧地问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朕？”
窅娘忙解释道：“皇上不要误会，您既然知道了窅娘的身份，就该知道您这样做并不是在保护我，而是把我置身在更加危险的处境。窅娘不要富贵荣华，只想以这种简单的身份生活在这里。这里曾是我娘生活过的地方，就让永康公主永远活在我们的记忆中吧！”
李璟欣喜地抬起头，用手背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慈爱地看着她，“好，好，朕什么都明白了，朕不勉强你！那么……你肯原谅朕了吗？”
窅娘迟疑地点点头，面对这样一个老人的渴求，她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拒绝。
“真的吗？朕不是在做梦吗？朕以为，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悔恨当中了。没想到……”李璟激动地不知道把手放在什么地方，他满脸泪光，无所适从地看着她，对他来说这一切那么不真实，“那么……朕可不可以奢望你叫朕一声舅舅呢？”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浑浊的眼泪从脸上肆意纵横。
“舅舅……舅舅……”窅娘心中一颤，再也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好孩子，朕的好孩子……”皇上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两人抱头哭作一团。
窅娘和李璟相处了一炷香时间，两人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才让众人都进了内殿。李璟安静地卧在榻上，窅娘立于塌侧。
“皇上感觉可好些了？”钟皇后着急地上前问道。
“好多了！”李璟点点头，看了看窅娘，“多亏了窅娘姑娘的开导，朕茅塞顿开，心里舒畅了很多！”
钟皇后狐疑地望了窅娘一眼，因问道：“本宫问你，皇上的身体可有大碍？”
窅娘屈身行了万福，垂眸答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身体虚弱，需要静养调理。奴婢为皇上开几副疏通发散的药方，再做观察！”
“既然这样，你就不用开方子了！王太医……”钟皇后回转身向年老的王太医道，“你是太医院经验最丰富的老太医，皇上的身体由你调理本宫才放心。”
李璟装作强忍疼痛的样子，不满地道：“刚才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如果这些太医能有一个让朕减轻疼痛的话，朕也不用专门请窅娘姑娘过来！
“皇上，臣妾是担心你的身体！”
“朕谁也不用，朕的身体，由朕自己决定，就让窅娘专门负责吧！”
窅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再看钟皇后，只见她面色犹疑，点头道：“既如此说，两个人一起照顾皇上，总比一个人保险，你和王太医两个小心侍奉皇上，不得出半点差错！”
“是，窅娘遵旨！”
王太医也恭敬地道：“是，娘娘！”
陶然轩。李煜时不时地从窗前张望，早就等得心焦似渴。见到窅娘回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父皇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你真的有把握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啊，我们都听说了，裴厚德告诉我们你在凤仪宫的遭遇，我都担心死了！”小玉心有余悸地道。
窅娘看着大家紧张的神情，笑着安抚道：“皇上很好，认真地喝了药，还让我每天都亲自给他送药，直到他病好为止！”
“是吗？”李煜紧张地望着她，忽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像失而复得了一件稀世珍宝，不住地感慨道，“天哪，我竟然差点失去你！你深陷凤仪宫，母后居然要毒死你，你这么危险，这么无助的时候，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居然不能救你，我一想到这里就心疼得要死。老实告诉你，为了你，我甚至觉得父皇的这场大病生得好！若不是这场病来的突然，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
窅娘心里一疼，就温温柔柔地看着他，轻声地：“从嘉，你看，我还活着，站在你面前的是个活生生的我！我躲过了皇后娘娘的责难，还因此获得了皇上的信任，这是因祸得福啊！”
“这个时候你还这么乐观？”李煜摩挲着她的脸，柔声地，“母后向你发难，你不怨恨我吗？不责备我吗？”
窅娘摇着头，一对乌黑的眸子迎着他热烈的目光，“相反，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在澄心堂这么勇敢地拥护我，当着皇上、皇后，当着王妃，毫不顾忌任何人眼光地和我站在一起……有了你这样的‘承认’，我怎么还能怨恨呢？”
“啊，窅娘！”李煜将她重重地一抱，心疼地道，“不要怨我，不要恨我！相信我，给我时间，我会让父皇、母后，让全世界的人都了解我对你的感情！”
“他们会答应吗？”窅娘凝噎，有些忧伤地道，“他们在意我的身份，即便了解了我们的感情，也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我会让他们接受的！无论你是个平民丫头还是公侯小姐，我都一样爱你！”
“我信你！”
窅娘安心地依偎在李煜的怀里，忽然间看到了希望。
第二日，窅娘照例去澄心堂照顾李璟。
“拿开……朕不要吃药！”李璟忽然用力推开身边的李公公。
“皇上……”李公公跪下苦苦哀求道，“良药苦口，吃了药病就好了，还有很多国家大事都等着您裁夺呢……”
李璟不耐地道：“这些话你说了多少遍，朕不要听！”
“皇上……”头顶上传来一声温柔地呼唤，李璟睁开眼，看见是窅娘立即来了精神，“你来了，朕今天感觉头又开始疼了！”
窅娘浅笑，自然地坐在塌侧，恭敬地道：“奴婢伺候皇上吃药……”
李璟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别过脸。
窅娘一愣，收回汤匙，她先自己慢慢喝了一小口，脸上的表情平静自然，固执地再次送到皇上唇边，“这药不苦，皇上您也可以尝尝！”
“朕说了，朕不要喝！”李璟说着竟干脆翻身向内，不再理会窅娘。
窅娘摇了摇头，笑着向李公公道：“皇上有些心事，让大家都退下吧，让我来开导一下！”
“是”李公公恭敬地道，带着一干人等退出了内殿。
“舅舅，该吃药了！”窅娘娇声地，语笑嫣然。
李璟脸上露出了微笑，转身得意地道：“这就对了嘛！记住，你不是朕的‘奴婢’，你也不要把朕当成皇帝，朕是你的亲舅舅！”
窅娘调笑道：“舅舅越活越像个小孩子了！”
李璟也笑了，点着窅娘的额头，煞有介事地道：“自从朕当了皇帝，连皇后跟朕说话都要斟酌再三，很少有人敢像你这样跟朕说话！”
窅娘歪着头想了一下，抿嘴一笑，“是啊，您是皇上，他们都怕您！”
“那你呢？你怕不怕？”
窅娘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趁热把药喝了吧，我辛苦为您熬药，如果您不喝岂不是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她说着用汤匙在碗中搅了几下，舀一匙在唇边吹了吹，送至李璟口边。
李璟看着窅娘，眼里有着一片至深的感动。他扶着窅娘的手，轻轻饮了一口，然后再饮一口，眼睛就湿润了。
窅娘也看着李璟，那一刻，她忘却了纠结于她心里的仇恨，面对着李璟，她的心里充盈着的是满满的亲情。
两人就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一个机械地喂药，一个机械地张口，药碗很快已经见了底。
窅娘放下空碗，李璟就接着向窅娘问道：“你给朕喝的是什么药？朕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苦？”
窅娘笑着道：“那不是药，是奴婢特为您熬的甘豆汤。”
“甘豆汤……”李璟疑惑道，“为什么是这个？”
窅娘道：“那您现在有什么感觉？”
李璟想了想，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朕只是觉得腹中饥饿，想进些东西。”
窅娘扑哧笑出声来，讳莫如深地道：“有食欲是好事，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给您做！”
李璟宠溺地看着窅娘，“朕又欠了你一次，你治好了朕的‘心病’，朕要好好赏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朕都答应你！”
窅娘起身，一边调皮地道：“这个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舅舅讨赏吧！现在，我要去看耿姐姐了，嗯？”
“嗯”李璟点点头，“去吧，她需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