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时间不早,允儿房间里未开着灯,四处一遭皆是黑洞洞的,那一身白色的男人便在如此的处境之下愈显得刺眼。
在这么静的屋里,允儿和零都能呼吸到对方的情绪,好不自在。允儿瞪圆了的那双小鹿眼借着月光自下而上地攻击着零的精神,而零却偏偏毫无招架之力。
零并不抵抗这种精神上的压迫,他将自己心底的防线完整地交给允儿,因为没有与她勾心斗角的必要。他们只是简单的师与徒而已。
零轻笑着,推开了阳台的那扇拉门,不知为何,零并没有那种立即与允儿交流的意图。现在零一看到夜晚的阳台,他就会不自觉地带着自己的思绪向着和自己在阳台上见了面的郑恩地牵引。
自嘲着,零学着昨晚的自己摘下了面具,在允儿面前他自然无所谓隐藏不隐藏,但他又责问自己昨晚为何会在毫无预兆都没有的情况下在那陌生的少女面前卸下自己最为在意的伪装。
韩斗烈将面具执在手里,看向允儿,说:“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最好放心里面去。”
“我有十几年没见过她了。”允儿略显冷淡的声音像是带了冰渣,刺进心中,让韩斗烈听了生出一种凄凉的意味。
“我说过,你的沉淀还不够,一个人有多大能力,就担多少责任,这不是你现在该管的事,你若不听我的,迟早会为你年轻的冲动付出代价。”韩斗烈宁愿帮她承受现在的凄凉,也不愿她因为自己的徒劳而连凄凉都没的拥有。
允儿拉高声音,说:“那所谓代价有多大?大过我这条命吗?如果不是,那我什么都可以失去。”
“但是你承担不起,当你倾尽所有让她回到你身边的时候,你会发现她弥补不了你的伤口,若到了那个地步,那么一切的挽回都是无意义的。”韩斗烈说。
允儿凄然一笑,韩斗烈对她的教诲都是深刻而正确的,或许她确实应该听韩斗烈的话,但是她打败不了自己的心。
“在你看来我是不是永远都像你初见我那一日的青涩,从未成熟过?”允儿自嘲地问。
“不,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韩斗烈说着,听见了房门外的一阵细微声响。他重新戴上了面具,心里面默数着外头逐渐拉进的脚步声,做好离开的准备。
允儿瞧见韩斗烈这样子,说:“闻名世界的怪盗零,难道还惧怕我这小女子的队友吗?”
韩斗烈可不介意允儿对自己的调侃,说:“如果是韩斗烈自然会怕,但零不会。”
房间的门被拉开,站在门口准备回房睡觉的徐贤回不过神,她发愣地看着阳台上白得晃眼的怪盗零,明显是被这一幕画面吓得不轻,颤起手指指着他,说不出话。
“徐贤xi,晚安,睡个好觉。”零轻声一句,最后看向允儿,透过面具警告她记牢自己说的话。
零吹起一声口哨,配上一记响指,白色的身影化成一雾白烟,向四处散去。白烟当中,十几只高贵的白鸽窜出,朝着烟雾散去的方向飞尽,给房间里面留下了漫天的白色羽毛。
允儿抓住一支羽毛,持在手中,无奈地打开了灯,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她没有心情去理会想回来睡觉却碰上了这等古怪事儿的徐贤。
允儿径自去到书桌前,俯身拉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抽屉,里面自己妥妥藏着的计划书再次易手,只留下了一张Q版允儿的头像。
……
零没那精力再去想象少女时代宿舍里会发生如何恐怖的情景,他开足马力,一路西向飞回了韩氏宅邸。
零收起了滑翔翼落在了正院当中,阿伦还在一宅的大门前候着,这让零有了几分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真不错,尽管今天阿伦把自己坑的很惨,但是谢天谢地,至少他一直让自己不是一个人。
阿伦上前一步,说:“少爷,您最好换身衣服再进去,素妍小姐在客厅里面等了您四个小时了。”
韩斗烈也不感觉意外,今天奇怪的事情多到吐,朴素妍原本和韩斗烈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今天的突然造访大概就是为了早上那档子破事。
韩斗烈换上了一身咖色格子商务西装,做出一副从集团下班回家的既视感,神色挂上了不少疲惫。也确实是疲惫,今天差不多已经把整个首尔给跑遍了。
韩斗烈不再踏着小偷的步伐而是迈着精英人士的格调走进客厅里面,这才发现,自己这些动作还真是在演戏,说不出的多余。
朴素妍并不是等了自己四个小时,她不过是枕着自己家里材质极舒适的沙发睡了四个小时而已。
也让人怪心疼的,韩斗烈记得她们tara的外号是劳模团,前一首歌打歌刚结束,一个星期不到便再次回归舞台,这样子的行程强度,若是让韩斗烈亲自来试试看的话,估计韩斗烈会带上锤子斧头砸了ccm公司。
韩斗烈叹着气,挨着朴素妍坐下,伸手扶牢朴素妍,让她的睡相不至于那么差。
朴素妍那愈发显得肉感的面容,连妆都没来得及卸,一层粉底和眼线使本就漂亮的她显得更加精致起来,但却着实粉饰不了一天干了十几个小时通告后来到这里的风尘仆仆。
感觉自己身边无故地多出了一个人,朴素妍作为女人骨子里头那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冒出来吵醒了自己,她半睁着双眼,惺忪地看着许久未见过面的韩斗烈,沙哑着喉咙问:“你每天晚上都回来得这么迟吗?”
“工作忙。”韩斗烈违心地说。
“我们也忙,”朴素妍坐正身子,不开心地叹了口气,“现在我们都没那么多时间见面了。”
“你可以经常回韩氏宅邸,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韩斗烈听着朴素妍有感而发的叹息,用笑容回应着。
“为什么不能你来看我?其实我觉得韩少爷你每天除了坐在会长室里看报纸喝茶水之外,就只有打高尔夫球了,应该你主动一点不是吗?偶尔来给我探个班也好。”朴素妍颇有些不满地说道。
韩斗烈心说朴素妍你错了,其实我从来都不会去公司里面上班的,估计会长是里面现在已经积了一层几公分厚的灰尘了。前段时间执行总裁权暻政跟自己提议过想要把会长室改成文件室,毕竟那点地方也不能总是闲置着,要有用武之地才行。
“行吧,你知道的,”韩斗烈回了一副朴素妍你最懂我的表情,“在我看来那群市议员可没你这个青梅竹马来得重要。”
朴素妍咧着嘴把她两弯笑眼眯成一条缝,显得非常开心,说:“我在你心里地位这么高啊?”
“你第一次知道吗?”
朴素妍眨了眨眼,心里面突然是念起了早上那桩怪事,说:“我今天早上看到有人戴着绿之梦,仿得很像,上面的祖母绿宝石像是真的,现在东大门的东西都这么厉害吗?”
“不是东大门厉害,是绿之梦太有名了。”韩斗烈依旧保持着面不改色,心里面却打起了鼓,不自然地低头伸手轻触那枚冰凉入骨的绿宝石,想着今天真是多灾多难。
朴素妍轻轻一笑,也不把早上那事往心里去了,来这里她可不会纯粹为了那么一件事情。在她心里面,比起那个重要的事情大有着。
“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绿之梦还能有仿品,早上的时候还以为那个猥琐的大叔偷了你的戒指。今天算是开眼了。”朴素妍说。
韩斗烈也圆场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资本家都是逐利的,仿冒的绿之梦对那群乡巴佬来说还是非常有市场的。”
朴素妍又笑了起来,暖进了韩斗烈的心里,他也跟着露出他实在不多见的真挚笑容。
朴素妍抓起了韩斗烈的右手,仔细瞅着那枚扣着韩斗烈食指大半辈子的绿之梦,也不笑了,问:“oppa,这枚戒指陪了你有十五年了吧?”
韩斗烈细算过往的时光,点头说:“应该有了。”
确实有了,一晃当年的情形,所有人都还在这座宅子里,现在却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和阿伦两个人相依为命,十五年时光在沙盘上被推开甚远,这枚绿之梦也不如当年那么璀璨。
“今晚我住这里吧……”朴素妍低头,轻声说,“明天,是韩伯的祭日。”
韩斗烈心中微微地抽痛起来,但脸上的神色并没有被影响到多少,他将手从朴素妍那当口抽离回来,没了朴素妍手心处暖人心脾的温度,那冷冰冰的绿宝石空荡的叫人感到失落。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啊?”
“今天翻相册的时候想起来的。”朴素妍说。
韩斗烈想了会儿,说:“好吧,我待会儿让阿伦把你以前的房间整理出来,那里还留着十五年前的样子。”
朴素妍点点头,一直候在一宅大门门侧半句话也不说的阿伦即是接到了指示,埋着头转身上了楼。
韩斗烈趁着还能看到阿伦的背影,又说了一句:“阿伦,帮忙在楼顶的餐厅准备点烤肉和烧酒。”
等阿伦走了,韩斗烈看着朴素妍脸上的妆容,说:“看你妆都没卸,八成是没吃过饭,正好一起好了。”
朴素妍腼腆地揉了揉自己渐显肉感的小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