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邪第一次生祭,想用自己的一半灵魂复活元禾,被你阻止了。不过,”赤婴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眼中的光彩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可没那么好心,那个时候,那个生祭大法只是帮我恢复功力而已。复活元禾?呵呵!人都死了那么多年,早就轮回转世了。就算元禾的灵魂还在,复活生灵这种事,我可不会!”
洛惊寒闻言,眼中怒火越烧越盛,沈悦紧紧握住他的手。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她前所未有的心疼。
“然后呢?”洛惊寒的嗓子彻底变得暗哑,微微发红的眼白更是昭示着这个并不擅长忍耐的男人的愤怒。
“然后?弗洛迪忒阻止了千邪,我没恢复成功力没什么,反正,这么多年过去,那次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但是对千邪来说,一直以来的期盼落空,自然是,恨你入骨了。”赤婴一边说,一边把刚刚被打断的肋骨接上。
沈悦甚至能听到骨头对接是摩擦碰撞的声音,可是赤婴从始至终脸上挂着自若的微笑,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可是越发苍白的脸色,分明诉说着恰恰相反的事实。
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养成了这样的脾气。
这样,让人心惊胆战的,忍耐力。
“再后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千邪说愿意用自己最后剩下的一半灵魂,再度启动生祭大阵,复活元禾。”赤婴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很认真的仰视着沈悦,“我是真的不明白,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不是自己吗?为什么,会为了另一个人付出生命和灵魂?这样就算元禾活过来,千邪也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啊?”
赤婴红色的双眸,晶莹清澈像是绝品的红宝石,这么仰视着沈悦,让她产生他单纯如稚子的错觉。
他是真的疑惑。
沈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甚至没办法指责出口说他冷血无情没人性,因为他并非丧尽天良的恶人。
他只是不懂人性而已。
不懂,可以说是恶,也可以说是善,权看是从谁的视角。
“你成全了千邪?不,你是又欺骗了他。”洛惊寒突然上前,一把卡住赤婴的脖子。
少年苍白的脸颊因为窒息渐渐变得通红,但是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这么说不恰当,赤婴他一直,是笑着的。哪怕窒息的痛苦,哪怕一直呼吸不到氧气,他依旧微笑着,眼中甚至带着一丝好整以暇,好像在无声的说:你这样奈何不了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像一个在拿生命赌气的孩子。
“惊寒。”沈悦原本不想管,洛惊寒对她来说当然比这个才刚刚认识的诡异少年重要千百倍,她更愿意他发泄出来。
不过赤婴还没说完,他还不能死。
“听他说完再做决定不迟。千邪和元禾公主,我希望他们有个好点的结局。”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一个死不瞑目,一个不人不鬼。
沈悦的规劝让洛惊寒手上的动作一松。
“咳咳……”出于生命的本能,赤婴拼命的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却被呛得咳嗽不止。
“阿芮司,你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差!”赤婴语气中的熟稔,让沈悦再一次确定了双方前世熟悉并且敌对的关系。
“废话少说!”洛惊寒盯着赤婴的眼睛,他的眼神锐利锋芒如同绝世的名剑。那一瞬间,即使是不怕死的赤婴,也被洛惊寒身上汹涌的杀意吓住了。
赤婴对自己心中那陌生的惧意感到无力又愤怒。
万年以来,只有阿芮司可以,让他产生惧意。赤婴对自己很失望,也有一丝疑惑。
连死都不怕,更是藐视一切疼痛折磨的赤婴,为什么独独对阿芮司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赤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气势,是上位者自带的气场。这种压倒性的气场,这种坚定刻骨的自信,可以让任何一个人自惭形愧,即使是原本很优秀很骄傲的人。
这和止渔明明自命不凡,却在见到弗洛迪忒之后就不战而败的认输是一个道理。
有一些人,就是有这种天然的魄力。
“这一回,我可没骗他。”赤婴最终躲开了洛惊寒如有实质的视线,微微低头说着。
耻辱。
这是赤婴心里对自己这一低头的评价。
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算了,这么多年相识,这又不是头一回了。
赤婴心中对自己的服输无奈的笑了笑,面上却惯性的保持着完美机械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