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懂初冬清晨的刺骨》
楔子
许久以前,董晨在即将入冬时的清晨把我叫出来,张开双臂拥抱空气,“这个世界多美好啊,每一片落叶都像是一座最华丽的城池,随随便便的捡起来一片就以为是自己的城堡。”他停顿了一下将双手放在背后,明显的话里有话,“它也很残酷,因为每片树叶长得都很像,或许是你捡错了。对吧?”
我偏头躲开他的目光,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捡对了是爱情,捡错了是亲情。
董晨,我没做错,你是我的哥哥我也爱。
[一]
那时候我固执的认为只要是爱情就是矢志不渝地老天荒,虽然是少不更事的年纪,我也坦坦荡荡。
你是我的哥哥,我却从不肯承认你是我哥哥。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愿意叫你哥哥。我甚至妄想着,或许如果我们真的不是兄妹呢?
两个月后,我拿到兄妹鉴定,上面血源比率达到百分之七十。我浑浑噩噩的往楼下跑,在二楼的妇产科门口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路过的小护士搀着我一遍一遍的劝,“哎呦别哭了,你这样打完孩子又后悔的我见多了,一会儿你再血崩了……”
真的,董晨,我上辈子一定干了什么缺德事,才让我遇见你。
我又一次跑去酒吧喝酒,酒精麻痹着我的大脑,却没有多少醉意。
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不然我怎么会看到你搂着别的女人?
对面坐着是你的兄弟,觥筹交错间,你们俩怀中的女孩笑的柔情蜜意。
我一口酒哽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从酒保小哥身后倒提起酒瓶摇摇晃晃的冲她走过去,薅着她的头发二话不说就冲着她的脸狠狠砸下去。
我下了死手,一声巨响过后玻璃瓶子碎了一地,女孩尖叫的声音让我缓过神来,木讷的抬头对上你黑曜石似的眼睛,我忍不住又哭又笑。
董晨,你看啊,我就是个疯子,我爱你爱的发疯!
血顺着你健壮的手臂缓缓流出来。溅了我一头一脸,连眼睛里都是猩红一片。
一颗一颗血珠滴落在地板。她哭红了眼,眼泪滴答在你受伤的手臂。我慌了,慌慌张张的走过去。
我过去把她从你身边推开,她被我推在了地下,碰到了墙壁。洁白的额头顿时肿了好大的包。她楚楚可怜的看着你,叫你,阿晨……
你心疼的看了她一眼,用着愠怒质问的眼神看着我,我被你看的心虚,低着头想要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你却把我狠狠的推开,我没有稳脚步,一下子倒在地下,酒瓶的碎渣嵌入手心,很疼。你一言不发的把她从地板上抱起来,那么的小心翼翼……你没有再看我一眼就出了酒吧。
我看着你抱着她,一点一点离开我的视线……我重新站起来,任凭手心的血染了裙子。
我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门,我似乎还不肯相信,你会把我丢下。
等到外面的雨哗啦啦的下,直到酒吧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直到我的双腿已经麻木……我还是不肯走。我怕我刚刚才出去你又刚刚来找我。可我的想法依然是错的,你没有来。是啊,你有了爱你的她,怎么会再来管我?
忽的,门被打开,一个少年向我走来……我不由得暗暗窃喜,这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当我看到来人的脸时,顿时从天堂掉到地狱一样……那么的,痛!原来不是你啊。
心底的某个地方顿时崩塌,身体再也忍受不了这痛,身子如同没了翅膀的蝴蝶,滑落在地上。泪……哒的一声敲击在我的心房,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突破,却徒劳无功。又是难闻的消毒水,讨厌的白色地板。我却好像摆脱不了这个命运……
我撇头,看见的是熟悉的脸,却不是你。
陈天星在身边给我削苹果,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说不清的滋味。他是我的学长,是你搂着女人的哥哥!
左手背从小到大不知扎了多少个针孔,我已经麻木了。
他笑着问,“初初,你没事了吧?”
我讨厌他!从他妹妹陈雪月勾引董晨的开始,我就讨厌他们!
“是你妹妹拿酒瓶砸的我,你说呢?”我看着他的表情。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原本削好的苹果染上了一层刺眼的红色,苹果咕噜咕噜滚到了墙角,覆盖住原本的颜色。他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却扯出嘴角冲他笑,“不是说爱我么?原来你的爱就这么廉价,连你妹妹都不如。”
是,我一直没有答应他的请求。是,很可惜,我利用了他!
可那又如何?靠近董晨的女人,不管好坏,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痛苦!然而一直对她宠爱的哥哥打了她会怎样?
而他陈天星应该知道,就算他不答应,也会有人替我教训陈雪月!只要我发话,她不会死,但也足够让她承受不了。
陈天星走的时候,他对我说,“初初,你变了好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我却惨然一笑,为了董晨,变得你们不认识又如何呢?被所有人讨厌又如何?我只要他,仅此而已。
从小就喜欢他,我到现在会收手吗?答案是不!
在我十五岁时,有一次我被街头的小混混团团围住。那些人对我动手动脚,还抚摸我的脸蛋,抓我的手。我一脸的害怕,眼泪流了下来。
董晨忽然就像是童话里的骑士一般,赶跑了那些小混混。也许从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了他。我抱着他,哭着说:“董晨,我好怕……”
董晨第一次推开我,恶狠狠的对我说:“害怕你就不能反抗?你这样软弱无能怎么配当我董晨的妹妹?”
我并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我只认表面的意思,我以为,他很讨厌我了吧。
回到家,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边哭边说我讨厌董晨。纸上面却写着,“董晨,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这字迹,歪歪扭扭不是很好看,上面有着泪痕。
从那以后,我开始和小混混一起玩,与社会上的人称兄道弟,学会穿着暴露的衣服,开始学会彻夜不归,学会喝酒。头发每天换一种,他们怎么劝,我都不听。
那天我正在偷看董晨买菜,偶遇一个朋友,也就是他们口中说的混混,但他人挺不错的,虽然是混混,但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叫薛浪,我们都叫他阿浪。
阿浪跟我说,有个男的在挑衅我们。我当时心就恼了。嚷嚷着要和他们去,他们却不让我跟着他们。说是怕伤了我。
我当时也蛮感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幕却被董晨看见了,他过来把我护在身后,对阿浪说,“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不然我会让你好看!”
当时听到这句话,心中欢喜的不得了,这代表董晨还是在意我的啊。我心里乐滋滋的。
阿浪觉得莫名其妙,挠挠头用眼神询问我。得到我准确的回答,他才离开。
董晨看到他走了,松了口气,对上我的眼睛。“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为了配得上做你的妹妹,我听你的话。”
“坚强不一定是这种方式。以后别这样了,跟我回家。”
我笑着回答说好。
我与那些人断绝了关系,再无来往。
与我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问我,为什么突然就退出了呢?
我只是笑笑不回答,阿浪满不服气的说,“还不就是那个臭小子吗?”
大家纷纷闻到了八卦的消息,立马围过来。
“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而已。”我仰着头,傲的如同天鹅一般。好像我喜欢他,是一件值得我炫耀的事。
在我十七岁的时候,董晨送了我一件白色连衣裙。
我高兴了很久,可也在那天,我不小心打碎了妈妈送给我的长笛。那笛子是清朝时代用玉石造成的,是传家之宝。我很惶恐,我很害怕。因为这是妈妈送给他的唯一一件礼物,他特别的珍惜。所以,我怕,他又一次讨厌我。
他当着全家人的面大声叱呵我,“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那些天,我对他的讨好,他依旧熟视无睹。那些天我慌慌张张,没有关心其他事件。当妈妈知晓了我喜欢董晨。
我还来不及震惊,妈妈就说要找我谈话,心一直上上下下不安定。
妈妈坐在我的对面,我有些害怕妈妈询问的眼光。我低着头,头顶传来声音。“小初,你和小晨是不可能的,趁你们感情还不深,断了这情吧!”
“可是妈妈……”
“别可是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你们就会被世人所耻笑!而小晨也会断送他美好的前程。小初,你明白妈妈的苦心吗?”
她的话句句刺心。我激动的站起来,“妈妈,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难道因为血缘关系,我就不能喜欢他了?妈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放弃董晨的!”
我再没有看妈妈生气的脸,转角我却沿着墙滑落在墙角抱着自己痛哭。
为什么我喜欢一个人就这么艰难呢?别人可以喜欢的,我为什么不可以?仅仅是因为血缘关系吗?
董晨,你看,为了你我不惜和任何人翻脸。你说,我该多爱你?
看着一对对情侣幸福的走过我身旁,我不知不觉已走到酒吧门口。我想,也许酒精可以缓解我的痛呢?
我却没有想到,董晨居然搂着陈雪月出现在我面前!不仅如此,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将我拒之千里。
想到这里我想哭,想笑!
一扭头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马路的那边,他站在雨中,身旁还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替他撑着伞。
心,又被狠狠的插了一刀!
这次,毫不意外的,我冲进了大雨中,将陈雪月推开。
董晨怒吼着,脸庞有些泛红,“你这个傻子!你这样会生病的,快回医院!”
我却傲娇的笑了起来,对他说:“你抱我。”
看着他因为我而紧张的侧颜,我带着笑用最后的理智亲了上去。
淋雨的下场,感冒,发烧,吃药,打针。
我无所谓,反正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想到那一幕,脸颊不由得泛起了红霞。
想到一出院就能看见董晨,心早就飞到了远方。
[二]
推开他房间的门,我的笑僵硬在了脸上。
房间……空无一人。
熊夫妻音乐盒静静的躺在床头柜上,发出叮叮叮清脆的声音,他们笑的,好刺眼;天蓝色被单铺在了床上;海绵宝宝抱枕一边一个;一本名叫《简·爱》的书籍在熊夫妻的旁边。
为什么我送的东西都还在?为什么属于他的东西,他都带走了?连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就这么厌恶我吗?就那么喜欢陈雪月吗……我做错了吗?
我伸手拿着音乐盒,抱在怀里狠狠的哭了起来。
声音,透彻云霄……
门开了,我怀着心里的那一点希望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蛋。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失望的垂了垂眸,不是他啊……
妈妈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巾,“别哭了,这么丑。”
我接过妈妈递来的纸巾。没有说话,还是使劲的抽抽搭搭。他为什么要走?因为他不想看见我了吗?可是……怎么可以……
妈妈忽然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小初,小晨只是你的哥哥,你们各自会过上不同的生活,他会结婚生子,不可能……”
“如果我以后嫁的人不是他,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嫁了!我就是爱他,我就是要他做我……”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丫头!我告诉你,董晨永远是你哥哥!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的!永远——”
门被妈妈狠狠的关上。
我捂着刚刚被妈妈打得半边脸,无力的躺在地下。眼角泛起了无助的泪。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跟我爱的人在一起,就那么难呢?为什么别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而我就不行呢……我为什么不可以?明明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对董晨的爱到底多么深,那你们凭什么否定我对他的爱呢……
我不甘,不服气!却无可奈何……
这几天,我一个人缩在墙角。把门反锁了起来,任凭妈妈在外面敲到手痛。
我在赌,用我的身体赌,我赌董晨会回来!
满地的烟头,再看看憔悴的脸庞,我顿时有那么一瞬间害怕,害怕董晨看到我这副乱糟糟的模样。但是,我又不得不伤害自己,换取他的关心……
我感觉到意识一点一点被疼痛吞噬,身体越来越冷,我抱住自己。
眼皮越来越沉重,耳边的敲门声越来越小。我,要死了吗?
“董晨,我好想你……”
门却猛然被踹开,浮现的是董晨着急的面庞。我欣然一笑,眼泪却滑落在手背。有些烫,有些凉。
又一次住院,不过这次唯一不同的是董晨在我身边。
他皱着眉说:“小初,你以后别这样伤害自己了。”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伤害自己了。”我抱住了董晨。
心里说不出的幸福感,原来,我要的就是这么简单啊……
他的身体僵硬了下,随后抚了抚我的发,语气有些无奈。“小初,我希望你要认清一点。我们是……”
我松了抱住他的手,捂住了耳朵,“别说了!我不会听的。”
“嗯,你不听我也就不说了。”董晨宠溺一笑,将我的心沦陷了下去。
“董晨,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他抚着我的发,从鼻音发出来。“嗯?”
“你到底爱不爱我?”
良久,空气弥漫着微妙的气氛,都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我炽热的眼神。
他愣了愣,眼神却有我看不懂的悲伤。
“小初,不要想太多了。”
我生气的翻了个身,不理他。
在快要睡着时,我似乎听见了一个人的叹息声,他说:“董初,我爱你……可我却不能啊。”
我提前了出院,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回到家,屋内全是喜气洋洋的摆设。红色的,全是红色的……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了我的心头。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阿浪焦急的说:“丫头,董晨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怎么不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