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位于月河城的正北之位,虽然不是处于最繁华的地段,但向来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不过在离城主府千米远的拐角处却是少有人烟,便连最为逐利的商贩也不愿在这做买卖而是远远的避开了,究其原因,自然还是因为这里乃是月河城最为污秽的牢狱所在了。
在牢狱之中,天字号房一向是狱卒们对于那些有特权的犯人所居牢房的打趣之称,因为这样,天字号房常年都是空着的,虽然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输于客栈的上房,但很少真有人能有资格住进去。
不过就在昨日,这天字号房却是令狱卒有些意外的住进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下子,牢狱之内热闹了,八卦之火熊熊的燃烧开来。
铁轩盘膝坐在柔软的干草之上,体内焚身烈焰决缓缓运行着,直至运行了两个周天,元气耗尽,他才睁开眼睛停了下来。
随即铁轩又拿起身旁放着的黑牙演练起了疯魔刀法,一遍又一遍,直至他满头大汗气力不济才停了下来。
尔后铁轩再次盘膝坐好准备开始冥想好凝聚精神力,他现在对于神通清心咒的运用已有了不少心得,心神随时可进入空明。
“唉,干嘛这么折磨自己,你身上还有伤,如此竭力修行虽然效果很好,但是伤口的疼痛会加倍的。”铁岚叹息道,自昨天铁轩被关进牢房以来,他就发现铁轩比以前更加的疯狂修行了,除了中间睡了一个时辰外竟再无歇息。
“身体能有痛楚不是更好,疼痛总是能够帮助我们更好的记住过去的教训,如此一来,那些无可奈何的事也就不会再一次的发生了。”铁轩咬着牙道。此刻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昨日的一幕幕场景,无论是偷袭铁范的失手还是面对仇海的攻势,甚至就连剑舞的惨死他也算在了自己的头上,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无非是他实力不济,技不如人造成的。
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而想要强大的实力就唯有努力修行而已,对此,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的他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凡事欲速则不达,修行更是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歇会吧。”铁岚有些心疼道,他虽然一直很希望铁轩能快速的强大起来,但却绝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无端端的这般折磨自己,即使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孩子为何如此,可也因为明白,他反倒越是不忍心了。
“呵呵,老岚头,这话实在是有些不像你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说出来的,喂,我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啦?”铁轩忽的淡然一笑道,阳光透过木窗照在他的身上,清秀的面庞在雪白的衣衫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干净。
面对铁轩调侃的话,铁岚却一下子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还只是个孩子的铁轩其实已经长大了。铁轩已有了自己的主见,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什么,再也不需要别人来指着鼻子说教了。尽管铁轩身上的这种变化来的是有些快,有些悄无声息,但它终究还是来了,就看你有没有察觉到。
“你啊。”铁岚无奈的笑道。
“我怎么了?”铁轩明知故问道,眼角带着笑意,虽然没有出声,但是表情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显露在了脸上。
“轩哥。”忽的一道娇脆的声音在铁轩的耳畔响起,寻声望去,竟是身着素衣的书香来了。
“书香,你怎么来了?”一见来人,铁轩赶忙靠了过去,好奇道。
“我来看你啊。”书香有些生祛的说道,似是担忧铁轩的责备,伸在铁栏上的手也瞬间收到了胸前。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进来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谁告诉你的,是大姨还是。。。”
“周阳昨天来找我说的,现在大街小巷都是关于轩哥的消息,我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你被他们关在这里了。”书香解释道。
“是这样啊,可你是怎么进来的,书香,牢狱森严,一般人就是想进来探望也不会被准许的啊。”铁轩不解道。
“我,我。。。”面对铁轩的疑问,书香却一下子沉默了,低垂下了头,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面色犹豫,支支吾吾。
反倒是铁轩一下子猜出了答案,面露欣喜,张口道“你家人找到你了,是吧。”
书香猛地抬首讶异的看着铁轩,不明白他为何高兴,难道他并不在意自己吗,不在乎她的离去。
“是,是的。”书香喃喃道,心中猛地有一股剧痛袭来,无力的想要倒下。
“那真是好啊,书香,其实我一直很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家人。”铁轩并未察觉到书香的神色有异,仍是兴奋的说道,现在的他正为她由衷的感到高兴。
“是吗?”书香苦涩一笑,神色黯然,喃喃道。
“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看你一个人独自坐在那儿发呆的时候,想安慰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猜你一定是在想你的家人吧。呵呵,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嘴笨,不太会安慰人,你心里烦闷我也不能帮你。所以我一直都想劝你去找你的家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想你不愿意说,应该你不说的苦衷,我也不好强求。”铁轩不好意思的笑着道。
“轩哥,你。。。”听到铁轩的话,书香一下子知道自己误会他了,他是关心自己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现在好啦,你的家人来了,我也就安心了。书香,不管你之前有什么不愿意去找你家人的理由,但既然现在你的家人都来了,那么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跟他们回去,忘掉那些不愉快的烦恼。”铁轩目光明亮的看着书香,郑重的说道。
“轩哥,我。。。”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们也相处快一年了,所以你也知道我自小无父无母,全靠祖母一手带大。”铁轩缓缓道,目光流露出追忆之色,脑海里闪过当初在村子时的片段。
“老实说,我一直都很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因为我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我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幸福,好在有祖母在。。。”说到这里,铁轩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目光如水“她一直含辛茹苦的照顾着我,用她的慈爱关怀着我,温暖着我的心。我很享受这种得之不易的幸福,也很感念,可是祖母真的太辛苦了,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强,成为强大的武者,这样我就能进山猎杀凶兽挣钱让她过上好日子,让她不再那么操劳。”
“我知道。”书香默默地点了点头道。
“可是在我那么努力之后,祖母却突然离我而去,书香,你知道吗,那种至亲之人离开你时的疼痛是世上任何武器的伤害都比不上的。那种感觉比死亡还要痛苦,也让苟且活下来的人日日夜夜的受尽思念的煎熬,就像莫师说的,折磨人的往往并不是他所失去的,而是他曾经所拥有的。祖母是我的至亲,也曾是我心中最想守护的人,但是我最终没来的及让她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书香,你明白吗?”铁轩缓缓道,一滴清泪自他的眼角滑落,好在他背对着书香,倒也不用担心对方看见。
书香没有回答,她的双眼早已噙满泪水,心疼的看着铁轩。
“所以我不想你也跟我犯一样的错误,在可以珍惜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珍惜,书香,我真的希望你能永远的快乐幸福。”铁轩擦拭掉泪水,随即转身目光直视着书香道。
书香呆呆的看着铁轩,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对方的话让她的心既温暖又酸楚,这酸甜的感觉直叫她感到一阵醉意朦胧。
这一刻,她已然确定这感觉就是所谓的动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
其实她今天来到这儿还有许多的话要告诉他的,她的真名,她的来历,特别是关于她的家世,她本打算一一说给他听的。因为她很怕这一离去就再也不能见到他了,不能再投入他的怀抱了,所以她要将一切都告诉他,希望他有一天能来找自己,尽管那希望可能会很渺茫。
但是现在听到了铁轩的心声,她忽然觉得有些话已然没必要再说了,就让他的记忆里永远的保留那个需要受他保护的书香吧。
铁轩看着眼前面色纠结的书香,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不过他刚刚一下子说了那么多,想着书香也需要将思绪理顺,便沉默不言了。
书香的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只是看着一脸期待之色的铁轩,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话“我会的,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