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南疆、风云月教领地,已然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整个风云月教的弟子呈现两派,对持厮杀,狼藉的血污侵染了整个地表,刀光剑影的冰锐、响彻了整个天山。
——那样的场景,好似末日的降临。
月宫之巅,光影圣湖后山的密室内。
这里是教王幽茗专有修炼的密室,风云月教的普通弟子甚至都不知道教中还有这样的一座密室。
由月光石砌成堆积的修炼台上,发须洁白、耋耄之年的老人此刻在艰难的移动着身体,靠在石台的一旁,戟指怒目的凝视着前方站立的人影。
若是眼神也能够杀人的话,恐怕霍赛在这样的目光下,早已被千刀万剐。
大片的血几乎将丈许宽广的修炼台尽数覆盖,密室内月光石所散发的星辉已然渐渐地趋向于暗淡的血光之色。
地表的周围是如同精灵般来回跳动的碧紫色火焰,仔细窥测之下,那些奇异的火焰竟是形成了一个阵法,将满身血污的迟暮老者团团簇拥。
不过最令人诧异的是,那奇异的火焰,居然没有呈现出一丝的光亮,且涌出阵阵的刺骨的阴寒之力。
——这个奇异的火焰,便是风云月教的幽冥阴火。
体内被焚、五脏六腑已然近乎化作灰烬一般的存在,但幽茗依旧凭借着一丝意念护住心脉,垂死的挣扎着。
这也难怪,作为风云月教第一圣物的幽冥阴火,凡人几乎窥之则亡,更别说幽茗遭受如此致命的一击了。
“哈哈!没有想到吧,幽茗教主!”眼睛中拂过傲喜的光,同样满身鲜血的霍赛狂笑不止,“秘术炼制的迷魂血蛊真是名不虚传,竟连神一般的教主都是无法察觉。”
在幽茗修炼到关键的时刻、引爆体内的迷魂血蛊,再加上雷霆一击的血蚕毒手与幽冥阴火的重击,霍赛终于是将这个风云月教的第一高手重创至此。
只不过,千钧之际,他也受到了幽茗拼死反击的一攻,此刻霍赛体内翻腾的气血,几乎欲要破体而出。
“咳咳…”剧烈的咳嗽一声,原本鹤发童颜的老人此刻血污满面,目裂欲眦,有着溢于言表的愤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敢分化幽冥阴火,真是该死。”
体内的蛊虫与来自地狱的阴火,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尽数吞噬,幽茗的脸色在墨黑与碧紫之间来回交错的闪现,令人窥之胆寒。
“这个自然。”霍赛狂傲的一笑,“作为通天彻底的教主,若是不采用些极端的手段,又怎能伤之你的根基?”
幽茗艰难的起身,此刻已是血淋淋的站了起来,恶毒的目光似从地狱九冥中传来的一般。
身躯微不可察的一颤,在那样嗜血的目光下,霍赛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毕竟面前的人,是风云月教的王、是整个南疆的王。
“哼!冥顽不化。”霍赛的眼神渐渐凝聚、死死压制着体内欲要爆裂的气血,冷哼一身飞掠,同时急速催化着幽茗体内的血蛊虫,再度狠狠的一掌拍出。
不管怎样,面前的幽茗已经不可能给予他任何的震慑了,霍赛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彻彻底底的斩杀。
伴随着体表血管的爆裂——如同血的烟花在幽茗的体表绽放,晶亮的双目中、急速放大的毒掌令他嗅到了一丝腐蚀的烈毒气味与死亡的气息。
那是大祭司霍赛的最厉害的杀招——血蚕毒手。这种邪毒的武功,将南疆奇异的蛊术与中原掌法完美的结合,只可惜每施展一次,霍赛的体内就要承受血蚕毒的进一步侵蚀。
“哈哈!好啊!”幽茗如同化身修罗的魔王一般,竟是生生站了起来,仰天狂笑——那是绝望的狂笑。
没有想到,凭借一己之力创立风云月教,驱逐拜月教、主宰南疆,成为真正的南疆的王,临了却是落得这般近乎可怜悲惨的下场。
江湖的恩怨情仇,人心的无情叵测,又是何其的残酷。
“嘭!”未等霍赛的一掌袭来,站立的幽茗双掌却是在那一刻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身体上轰去。
嘭的一声,身躯如同被引爆了,刹那间便是爆出了令人眩目的血花,幽茗的整个身体转眼便已然裂散成大团的血肉掉落。
浓郁的血雾倏然弥漫了整个密室,令人闻之作呕的血腥扑鼻而来。
而那些已然零星散落的血肉中,居然有着肉眼可见的毒虫翻滚着。
何其血腥的一幕!
那是幽茗最后的裂体。看起来,宁愿自杀、他也不愿在这个他曾颇为信赖的手下死去。
对于幽茗而言、这或许是最后唯一有自尊的死法了。南疆一代嗜血的枭雄,竟是这般结局,令人咨嗟。
“噗——”霍赛喷出的一口鲜血在地表开出了妖艳的花,只不过那原本黑色的血,此刻却是隐隐展露出诡异的碧紫色。
虽说成功击杀了幽茗,但是霍赛也好不到哪去。使用血蚕毒手所侵入体内的血毒此刻也是愈发的浓郁,加之操控幽冥阴火所造成的反噬与本身与幽茗交手时负的伤,此次他所付的代价倒是太大了一点。
不过对于霍赛而言,能够斩杀幽茗、成为风云月教的王,眼下付出的一切倒也都是值得的。
“哈哈!从今以后,风云月教就是我…”眼神狂荡似魔,霍赛的面容,此刻近乎残酷的狰狞。
然而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口中便是狂喷出大团黑色的血,霍赛眼神中的狂荡此刻竟是渐渐的恍惚了起来。蓦然一震,神色冷冽若刀,霍赛面露一丝极度的震惊,“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着体内如同要被撕裂了一样,刀绞般的剧痛,使他咣然坠地;那一刻,霍赛的身体竟是诡异的剧烈抽搐了起来。
两眼、双鼻、对孔、口,七窍蓦然不约而同的流淌出紫黑色液体,那一刻,电一般的剧痛瞬然席卷了脑海,霍赛只觉得脑袋似要爆炸了一般。
“啊!!”撕心裂肺的咆哮,霍赛疯狂的挣扎、痛苦的在地表翻滚着。
“这是噬脑虫蛊,怎么样?较之你秘制的迷魂血蛊,是不是更加痛苦一些?”
密室侧端,突然响起一声冷笑的话语,黑暗中一道身形曼妙的妖娆女子盈步而至,掩口娇笑着。
“雅娜!是你?”双目徒睁、霍赛难以置信的望去,“为什么?为什么?我答应了你杀了教王,你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
“哦,因为什么呢?”雅娜故作狐疑,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蹲在霍赛的面前,望着那颇为狰狞可怖的脸庞,笑靥若花;“你说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杀了你!”正此时,二人的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诡异沙哑的话语。
而那个时候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奇异的笛声。
“梭梭…”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密密麻麻的涌现大批的蛊虫,只短短数息便将整个密室布满。一道消瘦的黑袍身影,在那蛊虫遍布的尽头缓步走了过来。
“是你,人虫!”
听到那沙哑的话语与短促的笛声,霍赛的神色剧烈一震,旋即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
人虫?这个看起来异常消瘦身躯的黑影,就是传说中、风云月教最为神秘的那个与蛊虫终日为伴的人吗?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瘦弱身躯,墨一般的黑袍裹身、而宽大的头罩下则是露出那张颇为可怖的脸庞。
——整个脸庞呈现腐蚀的异样,翻出的血肉竟然会蠕动,其内隐隐有着细小的虫迹,那双猩红的双目,似被鲜血完全侵染过、透射出嗜血的精芒。
是他?那一夜在血姬殿外高檐上吹笛独奏的那个少年。
原来,他就是风云月教最为神秘的那个人虫。
“多亏了你和幽茗这个老不死的,我才能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人虫笑了笑,抬起了黑袍下的手——那是同样恐怖的手,腐蚀的血肉中,涌动着虫迹,“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呢?”
“原本,原来…你们是串通好的。”霍赛的眼神渐渐地凝聚,霍然眼下已经明白了一切。
——人虫的体内有着幽茗种下的咒蛊,也正是因为这咒蛊,他们才能将这个亲手锻造的另类的杀人机器所掌控。
眼下幽茗已死,人虫自是脱离了掌控。
原来是这样!
风云月教创立之初,霍赛与幽茗便是使用了西域驩潜国极为恶毒邪恶秘法,将这个少年锻造成了人虫一般的存在,从而帮助他们杀戮血战、定鼎南疆。
这些年,在教主幽茗的掌控下,人虫好像成为了他们麾下最为忠诚的利器,只可惜——曾经种下的恶果、终究轮回。
“我的宠儿们!吃了他吧!”人虫仰天笑着、再度吹响了手中的玉笛,肆无忌惮的释放着他这些年所承受的一切,若血的双目中闪过快意的光。
较之那一夜旖旎暗殇的笛声,此时的笛音,却是如同烈火雷光一般,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暴戾血腥。
笛声落定,密室内地表遍布的蛊虫,如同收到了无形的牵引,梭梭颤动起来,尽数涌向躺在地表的霍赛。
霍赛撕裂心肺的咆哮乍然响起,令人闻之色变。
似是对于这般残忍的一幕有着抵触,雅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哈哈!”人虫狂笑着,眼前血肉散乱的残忍景象,却似大补之物,填壑着这么多年他内心所积压的仇恨。
那嗜血的饥渴——是多年惨受人寰折磨的痛苦,与人性的丧失与湮灭。
尚未踏世、已然沉沦,今得人生、我已成魔。
可怖面目无人识、堕道成魔自狂舞。
残忍的物是人非,竟是这般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