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明大山一家刚吃过晚饭。
明义拿着作业本去了二狗家。明媚带着明霞在炕上玩嘎拉哈(也叫羊拐,是羊的膝盖骨,那个时候在东北大多数女孩的玩具。)。荣芝在收拾厨房。坐在炕上抽烟袋的明大山眉头紧锁,今天下午开始,明大山的脸就没晴过天。一袋烟抽完,他拿着烟袋在炕沿边上磕了磕烟袋锅,对着明媚说:“小媚,你带着小霞去艾晨家玩儿一会,等天黑了我去接你俩,我和你妈有事商量,小孩不能听。”
明媚看了看自己的爸爸,这个男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出头,长得黑但不难看,没什么自己的主意,什么事都习惯听老婆的。但今天的明大山有点不一样,以往这话都是妈妈说,这回换成了爸爸说。明媚把玩具收起来,回答道:“哦,行,那你别忘了接我们。”给自己和明霞都穿好衣服麻利的下炕,手牵着明霞就走了。
路过厨房的时候,也没和荣芝打招呼。倒是荣芝看见两个闺女走了,忙问:“天都黑了,你俩干啥去啊。”听见妈妈问自己,明媚才回答:“爸爸说你俩有事商量,让我去艾晨家玩一会,妈,我带明霞走了啊。”
姐妹俩去了隔壁艾晨家,两家是邻居。明媚和艾晨同龄,是好朋友,两人总在一起玩儿。艾晨只有一个哥哥,父亲艾仁又是村里的会计,所以生活条件比明家好很多。三个女孩子在一起玩过家家,艾晨是妈妈,明媚是爸爸,可怜的明霞最小只能当孩子……这边小伙伴玩的热火朝天,明大山夫妻那边吵得也是面红耳赤……
明媚姐妹俩前脚出门,荣芝厨房都不收拾了直接进屋,问明大山:“你干啥啊,啥大事还把孩子支走了。”
明大山眼睛都没看荣芝,低头摆弄烟袋冷笑:“啥事你不知道?”
“你说清楚,被在这阴阳怪气的。”荣芝说着靠在旁边的墙上,双手交叉着抱胸,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你昨天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干啥去了?”
荣芝听完愣了一下,不过也就一下下,就又恢复了常态道:“没干啥去啊,还不是到陈老二家打麻将。”
明大山把烟袋撇在了炕上,生气道:“哼!打麻将?我后来去陈二家了,咋没看见你在那打麻将呢?”
“你去了?啥时候去的?我们昨天玩的快,你去的时候都散场了……”
“你再接着编,撒谎都撒不匀乎,难不成你散场以后才去的齐大嘴家?”明大山气的站了起来。
“我去村长家咋地了,串门不行啊?”
“串门?人家媳妇都回娘家好几天了,前后院住着你不知道?”明大山伸手指着荣芝的脸又说:“你还要不要点脸,三个孩子都那么大了,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荣芝听完突然笑了:“呵!明大山,现在知道要脸了?你自己啥样自己不知道?作为家里的爷们儿,你张罗过啥?你能张罗啥?没有我你连孩子都养不活。”荣芝说着慢慢走到明大山身边在他耳边哂笑说:“别说外面,就算在炕上你能不能满足我,你不知道?”
明大山听完,脸“刷”的就红了:“你……你……”气的一下坐到炕上,喘着粗气低着头,用手使劲砸了一下炕沿“唉!”的一声长叹。
荣芝不屑的看了明大山一眼,接着说:“实话告诉你明大山,王八你当了,而且不止这一回。你以为在生产队张斌当队长那会,他凭啥有时候多给你记工分,你说用生产队的马就能牵起来就走,你以为为啥我能拿的回来食堂的豆饼……你真以为这些是你人缘好?我呸!要不是我让人家占便宜估计那会咱家就得饿死。”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要不是你没能耐我他妈也想当良家妇女。”荣芝笑着笑着哭了,接着说“明年春天,南面那大片新开的地要分给大伙儿,我要不找齐大嘴,就凭你在村里的人缘和地位,咱家肯定分不着好地方,那块地是村里的,分完至少十年内不变动了,你知不知道?”荣芝说的也没力气了,瘫坐在炕上哭了起来。
明大山一看,也没了话,之前的阴阳怪气早就无影无踪了。自己的媳妇长得不赖,这他知道。要怪就怪自己窝囊无能……
两个人的战争最终也没分出胜负,明大山没有哄荣芝,他不知要说什么。只是递给了她毛巾就出去了,八点多才把明媚姐妹俩接回来。
荣芝就把明大山的这种态度当成了默认……后来,村里人对荣芝的统一评价就是“破鞋”。当然,她也的确没辜负这个称号,以致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