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体会不到失去爹爹的痛苦,因为他爹爹尚在人世。从小到大,爹爹一直陪在他身边,对他疼爱有加。每当娘亲责罚他的时候,爹爹总会出面帮他说情,在他心中,爹爹就是一棵大树,为他遮风挡雨,无所不能。
听宋天瑶这么一说,他完全不敢去想没有爹爹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一瞬间,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发现,原来这个可恶的淫贼,也有可怜的一面。
但可怜不代表同情,林玉枫并不想就此放过她。
宋天瑶姗然一笑,神色又是疲惫,又是沧桑,又是孤寂,彷如正如她所说那般,饱受世间冷暖,看透人间生死。
“余本贫家女,命理多凄怆。
相依有老父,克死丁家堂。
弱质无以托,生死将奈何?”
宋天瑶出口成章,一首凄惨的自怜诗,从她口中,呤出了独怆然而涕下的味道。
林玉枫没想到这个淫贼除了身世可怜外,竟还有些才学,对她又高看了一眼。
宋天瑶扯起衣袖抹了抹眼泪,接着道:“三娘自知今日十死无生,能早日赴黄泉见爹爹,也省得他一个人在下面寂寞。可生前诸事未了,怕死了仍有牵挂。公子可否能宽限三娘十日,我想再回老屋看看,祭拜下我爹爹和淑芬的爹娘,再浇灌下爹爹生前栽的那棵小白杨,顺道跟乡亲们告个别,公子若允诺,三娘感激于心,来生做牛做马,定报答公子恩德”
宋天瑶的话一出口,朵儿立即反驳道:“公子万万不可,她这是在故意拖延,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久未说话的林玉枫眼睛一直盯着宋天瑶,沉默许久后,突然笑道:“好!我答应你!”
“当真?”宋天瑶心头一喜,说着就要坐身子拜谢。突地发觉自己此刻不该表现得太兴奋,暗呼三声‘好险’,遂收敛神色,继续保持忧伤的状态。
却听林玉枫质问道:“只是你说的十日之期未免太过长了些,要得了那么久么?”
宋天瑶撑起身子,辩解道:“要的,要的,公子有所不知,三娘为人正直,多受相邻关爱,弥留之际,需得挨家挨户地道别,讲究的是面面俱到,不然死后被人戳脊梁骨,岂不……”
林玉枫似乎并未听见一般,打断道:“半日,本公子只给你半日期限,日落之前就得给我乖乖回来”
宋天瑶低头一思,然后一拍大腿,爽朗道:“既然公子这么执意,那三娘就少去一家,九日,九日如何,不能再少了”
“半日!”林玉枫直截了当道。
“哎!罢了,罢了”宋天瑶叹气道:“我爹爹的那棵小白杨,也不浇灌了,八日,真的不能少了”
“淫贼,你少给我讨价还价,说半日就是半日”林玉枫不耐烦道。
宋天瑶很是委屈道:“三娘岂敢跟公子讨价,公子准我回家,已是莫大的宽恕,三娘不能给脸子不要是吧,这样,三日,就三日,公子你看……”
林玉枫唰地一下站起来,对朵儿大声道:“把这淫贼现在就凌迟处死!”
“别!别!半日,半日,就半日”宋天瑶赶紧应承下来。起身对林玉枫做了一揖,以示感谢,心中却是忖道:‘他奶奶的小白脸,这笔帐老娘记下了,若是老娘不死,半日睡你三次,姿势还不带重样的,走着瞧。
林玉枫要知道宋天瑶心中所想,估计凌迟后还得油炸。背着身子对宋天瑶冷冷道:“去外面候着,稍后我会叫丁家人放你走”
‘狗日的,拽什么拽!’宋天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玉枫背影,暗自‘呸’了一下,然后一瘸一拐地往房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