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笑生笑道,“别装疼,你踹我我都没说什么。”
二狗子弯下腰仔细观察去陆笑生那条坚硬异常的脚来,指着脚上那乌黑的结痂道,“臭脚仙人,你还说没装,你看这是什么?”
陆笑生自己摸了摸,发现本来受伤严重的双脚,竟再也摸不到一点伤痕,反而结满黑色痂皮,坚硬程度自己用力掰都掰不掉。
陆笑生新生困惑,难不成是那位高人给自己用了神奇的药物?
不过毕竟少年心性,很快两人就忘记了这点事情,二狗子拎着一只雀鸟道,“快看,今天早晨刚刚捕到的,你小子还说我一辈子都捉不到鸟,我这不就捉到了么?”
陆笑生笑了笑,二狗子虽然人有些憨傻,可是骨子里却有不输自己的执拗。
“二狗子,我想我要走了。”
二狗子一屁股坐到茅草上,哼哼道,“你哪一次都说要出门学武,现在去拜师可都要钱,你我身无分文,别说找个寻常武师了,就算是个退役兵爷都懒得看咱们一眼。”
二狗子也学过吹树叶,可他总是吹不出陆笑生那个感觉,嘴里的树叶最终被他嚼着嚼着吐到了一边。
陆笑生怔怔的看着窗外,“二狗子,我说真的,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
两个懵懂少年各自怀揣自己的心事。
“走吧走吧,反正在这里我也看你烦,没了莲花妹子,我以后也不爱到你这边来。”
“好啊二狗子,你是看上我妹子才一直找我的?”
陆笑生说罢便扑到床上跟二狗子扭作一团。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认输。”二狗子支起身子,叹息道,“不过我就不能跟你一块走咯,你也知道我娘身体不好,我爹又不知道死哪去了,我要是走了,家里没有照应啊。”
陆笑生也正襟危坐,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二狗子,要不咱们俩结拜为异性兄弟怎么样?”
二狗子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好啊,不过我要做兄长,你做弟弟,怎么样?”
陆笑生伸脚去踹他,却被他灵活的躲了过去,“滚蛋,老子比你大一个月,肯定得我做哥哥你做弟弟。”
两人随意从树林中找了三支树枝,没有香炉,家徒四壁甚至找不到几个完整的锅碗瓢盆,只好凑活着用陶土做成的罐子摆在床头。
“今日我陆笑生。”
“我王二狗。”
“愿结成异性兄弟,从此生死与共,祸福相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整完一套流程,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陆笑生道了声,“兄弟。”
王二狗也还了句,“哥哥。”
村口的路朝向北方,北方五十里就是齐宇城,这一年陆笑生十三岁,只有一个人为他送行,二狗子兴奋的挥舞着双手,“臭脚仙人,哪一天你当了大官,别忘了兄弟我。”
陆笑生朝他挥手示意,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并不知道,之前那三拜,让他拜到了今生今世,最好的兄弟。
王二狗也不知道,这一年,蓝玉国适逢大乱,群雄将并起,而战火即将燃烧到这座寂寞无闻的小村落。
陆笑生以前也来过齐宇城,不过那时他还父母还在,家族仍是村里的大户,这一次却只身一人。
除了手里的被他称作“降魔棍”的木头棍子之外,再无他物。
“嘿嘿,我这是不是也叫作一人一棍走江湖了?”小时候听过说书先生讲,承天大陆上有一位神仙级别的人物,无门无派,单凭一口快刀,所向披靡。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是每一个向往江湖少年的梦。
“万剑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带走妹妹的那个高人究竟是什么人呢?”陆笑生并不知道万剑门的来头,更不知道万剑门所在之地。
这个懵懂的少年,穿着破烂的草鞋和一身粗布烂杉准备只身去寻找那座万剑山。
只可惜行走江湖并不是嘴里的话,更非心头的梦,行走了约莫半天的光景,饥渴难耐的少年准备寻一处河水处补充下水分。
怀里还有一只大洋芋,和妹妹留给自己的笔迹以及那朵花。
那歪歪扭扭的笔迹,是陆笑生几乎全部的支撑,无论如何也要寻到妹妹,这是少年的执着。
不知为何脚上的伤好的那么快,手臂上的伤却迟迟不见康复,陆笑生心想这个高人真是吝啬,给自己脚上涂上好药,怎么就不愿意多放一点药物在自己手上呢?
陆笑生哪里晓得,这双天生金乌足差点惊吓到之前的高人。
“救命啊,救命啊~”在河边洗脸的陆笑生却听到河对岸有人在发出微弱的呼救声。
“奇怪了,这条路应该挺安全的,没听说有盗匪劫路啊?”
陆家村穷苦异常,当真是鸟不拉屎,盗匪除非患了失心疯,哪有人回来这里劫道啊。
只是呼救声越来越微弱,陆笑生沿着河水较浅的地方,蹚水走了过去,发现路边有一个老头穿的比自己还要破烂,口眼歪斜躺倒在地。
被村里人排斥的陆笑生,绝不会轻易接近陌生人,他只是绕着周围的路转了一圈,发现这并不是个圈套,才慢慢靠近了老者。
发现老者好像是因为中暑才昏倒在地的,便从河边取来清水倒在老头的嘴里。
“哎~哎~”老头慢慢悠悠醒了过来。眼珠子却没有转动。
陆笑生心想,这老头是个瞎子。
老头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手中的探路棍,陆笑生弯下腰替他够了过来。
“有好心人救了苦命人一命啊,多谢多谢。”老头佝偻着身躯,几乎弯不下的腰还对着陆笑生作揖。
陆笑生好心提醒,“老大爷,这边这有一条小河,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走啦。”
老头闻声使劲摇了摇头,“不成不成,我得找到那个人,我得找到那个人啊!”
随后老头便提溜起棍子继续超前走去。
望着老头慢慢远去的背影,陆笑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找到那个人?前面就是陆家村,难道说是村里人的远方亲戚?”
陆笑生摇了摇头,继续朝前方走去。
阳光明媚,陆笑生并不晓得自己刚刚错过了怎样的机缘。
而老头走了一炷香功夫,掏出几枚铜钱往空中顺势一抛,轻松将这八枚铜钱覆盖在手背上。
单手轻轻一摸,面色大变,“皇天误我,皇天误我啊!”说罢便匆匆转身,朝刚才来时路奔去。
可是他一个眼瞎驼背的老者,如何追的上早已迈开大腿走向北方的陆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