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苍鹰已经追上了野鸭群。
大苍鹰像疾风似的,飞过一个又一个刚刚苏醒的村庄。家鹅们看见这鹰的身影,就乱成一片,惊叫着,慌忙往棚子底下逃窜。
大苍鹰追呀追呀,村庄、旷野、麦田在它下方一闪而过。最后,它来到一片大枞树林上空。小个子鸟群在村庄上空出现,一会儿飞向这里,一会儿飞向那里。大苍鹰的出现,使它们四散逃命。它们有的往上飞,有的往下飞,有的往四面飞,只要能避开这大老鹰就行。
其实大苍鹰压根儿不在意这些小个子鸟:前面有大个儿猎物在等着它哩。
大苍鹰飞得越来越快了。
刚升起的太阳在东方天空照耀。这时,大苍鹰看见远处有一座城镇。
在这同时,白额雁由于感觉不到危险的追袭,就渐渐飞得慢了。它好奇地从高空往下望着展现在它眼前的城市。
人们还在家里睡觉。
城市还没有现出一点活气。红褐色铁皮覆盖的石墙向四方延伸。四方形的,斜角形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房子,挤挤挨挨,鳞次栉比。狭窄的街道使人想起干涸的运河。城市中心的大街像一条宽广的河床,两边的高楼把河床紧紧夹挤。
野鸭群缓缓地飞行,它们在不断降低飞翔速度。大苍鹰对野鸭们的迅捷追踪,使它与野鸭群的距离很快缩短了。但是无论是野鸭、白额雁,都没有发觉满怀杀机的追踪者。白额雁注视着一幢雄伟建筑的金顶,太阳金灿灿的光芒照射得它分外耀眼。
白额雁看见一只鸟从金色的圆屋顶下滑翔出来,迅速往上飞。很快,它就辨别出这翅膀镰刀状的鸟是鹫鹰,是一种猛禽。
一群野鸭惊慌地“呷呷”叫起来,立即,整群野鸭都往高处飞升。鹫鹰迅捷地飞升到与野鸭同等的便于它攻击的高度。现在野鸭得救的希望,只取决于能否飞得比鹫鹰还快,叫鹫鹰追不上;取决于能否飞得比鹫鹰还高,不让自己的背部暴露在鹫鹰的视线之下。
野鸭一声不响,憋足劲儿同鹫鹰进行这场空中较量。这种耗神费力的较量进行了长得要命的几秒钟,就都感到在云端氧气稀薄,呼吸困难了。
白额雁发现,尽管它竭尽全力疾飞,鹫鹰还是处在一个瞭望方便的位置,并且离它越来越近了。
血液在它头脑里奔突着,嗡嗡作响;心脏在它胸腔里怦怦地狂跳。
忽然,鹫鹰不再上升了。短暂的片刻,鹫鹰悬浮在空中,然后转身,箭也似的闪向另一方向。野鸭群利用这鹫鹰飞开的时刻,齐心协力拼命朝前飞。瞬息间,白额雁瞟见鹫鹰的翅膀在自己上方很快闪现了一下。它隐约从身下水中倒影里看见,鹫鹰迎面向它扑来。但是不一会儿,它忽然看见有两只鹫鹰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这时白额雁看了一眼前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欢呼——“唝”:在它眼前,一轮红日从海面跃起,浪花被万道金光照耀成无数的金星。
白额大雁必经的候鸟海上迁飞的大道,正是从眼前的朝霞间通过的。
在城市上空,大苍鹰看见夹飞在野鸭群中的白额雁,它加快了飞行速度。它目不旁视,顾不上看两侧,因为它每扇动一下镰刀形的翅膀,就会缩短一点同白额雁的距离。现在,它得飞更高些,以便从上方往下撞击白额雁。
野鸭群中没有谁回头看,也就是说,没有一只野鸭发现大苍鹰。那么野鸭们直往高处飞升是什么缘故呢?
大苍鹰向下瞅了一眼,它这才发觉有另一只鹰——就是那只鹫鹰,朝它飞上来了。它的头脑一下没有拐过弯来,还以为是看见了自己照在水里的影子呢,那向着它飞来的鹫鹰,模样跟它是这样的相像!接着的瞬间,大苍鹰明白了:为什么野鸭们要往上飞升——原来是另一只鹰也在尾随野鸭群哪!
大苍鹰的对手发现了它。那鹫鹰迅速往高处飞升,然后突然原处转身,横向对着大苍鹰飞扑。
顷刻间,两只不同类别的鹰飞在了同一高度上。
大苍鹰从日出时分起一直鼓足劲儿追跟野鸭群。它这会儿感到有些累了,但它的个子要比对手大得多。
刚从城市里飞起的鹫鹰,个头虽小些,但它昨晚养蓄了足够的气力,正朝气蓬勃、精神焕发,可以以逸待劳地来对付敌手。它“喀哈喀哈”地发出挑战的叫嚷,向着敌手冲扑过去。
大苍鹰听到这亡命的叫嚷,顿时失去了勇气,转身逃得不见了踪影。
城市的鹫鹰得胜地狂叫着,追击大苍鹰,直到把大苍鹰驱逐出城市上空。然而这时野鸭群已经飞远了,鹫鹰才无奈地怏怏返回自己筑在金色圆屋顶下的窝里——它就是在这里看见白额大雁的。
在金色圆屋顶的高楼里,它同喧闹的人群生活在一起。胆大而野蛮的它,像所有的鹰一样,常常抓吃从它上面飞过的鸽子和寒鸦。城里人甚至于压根儿就想不到,这放肆的猛禽竟就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常有人见鸽群被突然出现的鹫鹰惊起,失魂落魄地从他们眼前飞过。然而他们几乎想不到该仰起头朝上望望,或是留神注目一下,追究追究鸽群骚乱的原因,或是注意一下,鹫鹰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来袭击鸽群的。
两只鹰狭路相逢,使白额雁捡得了一条命。它头昏脑涨、精疲力尽,不得不逃到城郊树林里去找它的喘息之地。可是,正当它在这儿喘息的时候,野鸭们已经到达海上,与其他要飞越大海的候鸟合成了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