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贫瘠,四周荒芜。
再难寻到这般荒凉的地界,光秃秃的石山,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生机存在。
石锋寒前走,行至谷口处。一块硕大石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碑上可有地缺谷四个大字,但是似被火烧雷击,整块石碑上布满了裂痕,有的地方呈现灰白,有的地方一片焦黑。
“是这里没错了。”石锋寒心下暗道。
全神戒备下,迈步进了谷中。
这地缺谷进谷只这一条路,是一条山谷中的深壑,两面皆是高山。
突然,石锋寒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前方虽然有尘土覆盖,但也难掩地上剑痕纵横、地表龟裂。而就在那里有一处突兀隆起,石锋寒走向前去,轻轻拿起来,是一把断剑。想是年日久远,已然被尘土覆盖,若不是仔细查看很可能就忽略了过去。
石锋寒脸色依旧冰冷,只是拿着断剑的右手不断轻颤,暴露了他内心不似脸色这么平静。
因为这把剑名不器,是儒门这一代的四大名剑之一。
不器、无方、志同、道合四剑,不器为首。
这把曾经光芒万丈的神剑,如今不过是一块生锈的废铁,毫无灵性可言。这是一柄君子之剑,而它的持剑人同样被称为君子剑。
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即是说剑,也是寓人。就如同宝剑宁折不弯,那个人想来也不会屈服。
今已寻得故人遗物,对于自己那位故人的下落,或者说是下场,石锋寒心中再清楚不过。唯一死尔。
吹去浮尘,将断剑收入怀中,石锋寒内敛气息,将自身融入这片天地,向着谷内走去。不清楚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纵然他已今非昔比,但常言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地缺谷虽然神秘,但其赫赫声威不容小觑,从踏入这方天地起,石锋寒就保持着这种“假于天地”的状态,直到刚才破了心境。
石锋寒纵然高傲,却也不会自大到天下无敌,对于这等神秘诡异的所在,小心为上。
但是越往里走,石锋寒越觉得不对劲,不过还是按下心中疑惑,继续前行。直到他走出了那道长长的沟壑,来到了开阔处,霎时间,石锋寒惊住了。
一眼望去,眼前景象就如同来时的黄沙镇一般,满是残垣断壁,仅仅只能从埋在土里的根基看出大致的样子。
就同来时的道路一样,这里依旧是一片荒芜,廖无人烟。石锋寒大胆的联系着这片天地,谷中的场景一扫而过,确实除了他自己以外,谷中再无任何生灵。
踏足在此,石锋寒只感觉土地松软,低头细细一瞧,才发现不同寻常。刚才被眼前景象惊到才没有注意,这谷中被一层厚厚的漆黑焦土覆盖着。
这时,石锋寒脑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场景,一位俊美的红衣男子,魔焰滔天,手持一柄白骨长剑,剑锋所至,浓烟滚滚,泯灭一切生机。
“这???这是余烬所至。是他?”
当年无量山下的惊天一战,除了自己师尊的神威盖世,这把名为余烬的魔剑,这把斩杀了名家阁主的魔剑给他的震撼最深。
石锋寒脸色凝重,他深切的明白若真是那人的话,事态就严峻了。
此时此刻,石锋寒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山,向师尊禀报。
······
一束流光,划破天际。
争锋楼前有一处不大的演武台,须发如霜的谢争锋正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子练习刀法。
三年来方行依旧每日勤练不缀,直到一年前已然不用师兄师姐每天去教导了,每过几日方行都会来争锋楼,由师父考量。
这三年里方行依旧保持着胎息经的学习,而每日的读书习字渐渐演变成了四师姐给方行讲述一些方行更为感兴趣的江湖中事,传授一些江湖经验,而读书习字全靠方行自己自觉。尤其是惊神篇的抄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却也不见方行真正入门。
而这些日子里,方行只修习奔云集,并没有贪多别的武学。如今的方行已然脱胎换骨,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才从小镇中走出来的孩子了,年纪虽小却偏偏一股缥缈潇洒的气质,宛如天降仙童。
头一年方行只是每日站桩,不时的习练云卷步,尤其是配合着胎息经返还先天的奇效,一身气血、精神之旺盛不输那些自幼洗筋伐髓的幼年天骄。而伴随着方行那在众人眼中无比羡慕的天赋——随时进入“悟”的状态,对于云卷云舒、缥缈无常的意境领悟颇深。
到了第二年,方行这才开始练习行云势和虚云刀,大师兄还从藏天峰处寻来了众多滋养肉身的灵药,谢争锋也会常常过来检视一番,初习行云势最易留下暗伤,所以众人不得不小心。到后来见方行的行云势和虚云刀都已经小有所成,谢争锋就让方行试着将虚云刀融入行云势中。
此番艰苦不提,际遇不论,此后半年里方行圆满的将行云、虚云结合,竟自生出一股劲力。尚未修习奔云劲,方行已然凝练出了一股最最精炼的奔云劲力。尤其在胎息经无时无刻不在运行的特点下,这股劲力在方行尚未刻意的情况下,颇为壮大。
此时的方行已然摆脱了自己原本毫无根基,甚至根骨不佳的劣势,将自身根基筑的几位牢固。
而后的这半年里,方行开始了奔云劲的修行,这时也是得幸于胎息经的神妙,每日入定后都会自行运转奔云劲,搬运内气。就连打拳、练刀、站桩时锤炼气力的时候这奔云劲都是运转不缀,日渐壮大。
时至今日,如不是谢争锋的要求,若不是为了方行根基厚实,其实他已经可以试着凝练内气,去尝试汇聚成那先天一炁了。
方行虽然不过九岁,可是若把他放在以前他眼里的那方江湖之中,除了搏杀的经验,方行已然可以称为“一方霸主”了。
演武台上,方行手持“青雀”,脚下步法变幻无常,长刀攻时如重云压城、千钧大力;收招时则如日出云散、毫无痕迹。方行面上毫无表情,身上气质越发的出尘、缥缈。
看着自家弟子,谢争锋却是颇有些无奈,随时进入悟的状态确实是羡煞旁人,但自家徒弟却难以控制,但凡在哪件事上倾注心神,那么必然是全心全意、不理外物了。甚至有一次,谢争锋权作实验,全无杀机的将刀架到自己小弟子的脖子上,正在陷入书籍中的方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每次回想起来,谢争锋都对曾经的那个老人低声骂上两句,当然,是白发的谢争锋。
弟子都不明白,谢争锋对于小徒弟的际遇却是再清楚不过。
方行渐渐收刀,不多时从中回神,还未等张口说话,就被疾驰而来的一束流光吸引的过去。
而流光落地后,看着三年未见的二师兄,方行心中不由得有些欢喜。
“二师兄!”
石锋寒看着小师弟,扯着嘴角给了方行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然后摸了摸小师弟的头。
“小师弟长高了,过会儿师兄在和你叙话。”
石锋寒自己不知这一番动作对方行造成了多大的震惊,方行直觉得二师兄的变化好大,若是以前是绝对不会后这么亲昵的动作的。
那边谢争锋看着自己的二弟子不由得点头,对于自家弟子流露出的气息,谢争锋很是满意;对于自家弟子待人的改变,谢争锋更是满意;对于自家弟子这次外出的缘由,谢争锋最是由衷自豪。
石锋寒对着师尊行了一礼,然后赶忙道。
“不肖弟子石锋寒拜见师尊。”
“启禀师尊,弟子此次在地缺谷发现了魔剑余烬留下的痕迹。”
听闻此言,谢争锋不由得气质变换,不多时便成了中年模样,眉头紧蹙。对于余烬这把剑,这世间除了剑主本人外,恐怕再没人比他更了解了。
余烬此剑最是噬主,若不是那人恢复了,绝对不会御使余烬的。
而当那人恢复之后,谢争锋更是清楚将给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纵然心中早就明白这一天一定会来,但是谢争锋还是不由得严肃起来。
赤地尸王这个名字不由他不重视,天下邪魔众多,但是最让天刀忌惮的只这一人。
对着自己的二弟子,谢争锋说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当年一战赢的是重黎,输的是毒蛊。”
“我不过没输没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