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雨忽然想起以前听爷爷说过,如果被蛇咬了,得用嘴把伤口里的毒液吸出来吐掉。范小雨看看自己的小腿,尉迟修刚才用嘴吸的地方果然有个红红的伤口……原来强盗在救我,糟糕!范小雨这样心想道。
“臭强……强盗大哥,你是不是把有毒的血吞下去了?”范小雨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忐忑不安地走到尉迟修跟前。脚已经不麻了,就是还有点儿疼。
尉迟修现在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心里极度无语。尉迟修趴在地上咳咳几声:“少废话,快给我打桶水来!咳咳,快呀!”
“哦。”范小雨慌慌张张朝井跑去。
范小雨跑到井边,见木桶的把子上连着根麻绳,再往井里瞧了瞧,黑咕隆咚的好深,就问尉迟修:“你快告诉我怎么打水,桶里的水不干净,我洗过头的。”
尉迟修当下心里暗骂一声,便艰难道:“啰嗦什么,快提过来!咳……”尉迟修感觉喉咙火辣辣的,就像燃烧起来一般。尉迟修当下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撑在地上直发抖,脸色也越来越青。
“哦。”范小雨手忙脚乱,扯起木桶上的麻绳,结果把桶打翻了。
尉迟修现在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两眼无神地看着范小雨,慢慢地趴倒了。
范小雨看看桶又看看一地的水,不知所措,跑回尉迟修身边,这会儿小丫头也不怕脏了,蹲在地上用手推尉迟修,带着哭腔地大叫道:“强盗大哥你先别死呀!快告诉我怎么打水。”
尉迟修此时脑袋晕嘟嘟的,感觉天地被颠倒了过来,但身体却十分沉重,无论范小雨怎么喊,依旧没有动静。范小雨很是着急:“我不是故意的,你先别死嘛,呜……”
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哭了一阵,突然间却安静了下来,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的目光,嘴里喃喃道:“放心吧,强盗大哥,我不会让你死的。”
……
尉迟修眼前一片漆黑,只感觉自己被人扶了坐起来,然后又感觉嘴唇上有个软软的东西靠了上来,一阵热血从喉咙中蔓延上来,正被那东西吸去。
尉迟修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此时尉迟修才意识过来,原来是小丫头正和自己嘴对嘴,想把自己吸入的毒再给吸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尉迟修感觉心中有一股浓浓的暖意从心中升腾而起。尉迟修看范小雨轻轻的微闭着眼,一副娇柔动人的神色,尉迟修真的好想吻下小丫头的眼睛,看她那微微出着轻轻的气息的鼻孔,真的好想吻下小丫头的鼻子,看着小丫头有些泛着红润的嘴唇,真的好想吻下她的嘴唇。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范小雨终于停了下来,眼里泛着泪光坐在一旁,深深地望着尉迟修。
尉迟修摇了摇了脑袋,慢慢站起身子,良久就开口道:“对不起……”
范小雨也站起身来,说道:“这没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强盗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尉迟修道:“也谢谢你救了我。”
范小雨道:“如果不是我,强盗大哥你也不会……”
尉迟修摇摇头道:“可是你也……救了我。而且你还……”尉迟修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小丫头第一次和别人这么亲密接触过。“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用了,这是我该做的……”范小雨缓缓说道。
尉迟修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丫头长大了,变得成熟了,有这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也变得自己看不透了。
小丫头拍了拍微微起伏的胸脯,舒出一口气道:“我要走了。”
尉迟修心里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有些从没有过的紧张,急忙道:“你要去哪?”
小丫头转过头来露出一个鬼脸,笑呵呵地说道:“继续闯江湖呀。”
……
旷野上常常起风,小雨觉得有点冷,就找出包里的披风穿上。黑毛驴上,红披风火一般飘扬着,将少女郁郁的脸衬托得格外动人,也吹动了少女心头的点点心思。
尉迟修远远的看着范小雨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些凄凉。远远的,跟了上去。
……
城门附近,人逐渐多起来,百姓们穿着宽松的袍子散仙似的走来走去,守城官趴在一张破桌子上睡得口水直流。人们看见范小雨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对她这样的穿着还不太习惯。
远处,尉迟修手持长剑,穿过城门,不动声色地跟着小丫头。而范小雨并不知情。
一个小伙计装扮的男孩子挤了过来:“女侠住店吗?”
范小雨第一次听别人叫她女侠,很得意,就点了点头。男孩早抢过毛驴的缰绳:“跟我来吧,我家客栈是这个镇最好的,就在前面。哟,你得留意点着嘞。”范小雨急急忙忙拖住毛驴的缰绳,周围又奔过来几个伙计模样的男人,叫叫嚷嚷。
“女侠别信那小瘪三,他那儿是黑店!到我们这儿来。”
“您可是侠女,多尊贵呀!哪能住那破店?住我们这儿吧。”
乱七八糟的,范小雨听这么多人叫她女侠,有些晕。拖着毛驴的男孩边跑边叫:“你们家才黑店呢,滚开滚开!”城门口又进来一堆人,抢客的伙计们一哄而上,小伙计才突破重围,把小雨拉进一个挂着红灯笼的小院里。灯笼上写着归燕客栈,仔细一看,屋檐上果然有不少燕子窝。
尉迟修在后面哭笑不得,也悄无声息地进去了归燕客栈。
客栈正门进去,是个大堂,摆着几张桌子,围着些人吃饭喝酒,楼上是一些房间。小伙计帮范小雨拴好毛驴,就跑进来问她想吃点儿什么,范小雨想起那个强盗烤的狗肉,这才发觉自己并不是很饿。
“那您是喝酒对吧?”小伙计见小丫头不说话,把她领到一张空桌前,“您先坐,酒菜马上就来,我叫人给您打扫房间去。”
“哦。”范小雨坐下来,把包和刀放在桌上,心里却一直在想那个熟悉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接着小丫头开始左顾右盼,见其他桌的人都在瞧她,范小雨皱了皱眉。
在角落里独自喝着小酒的尉迟修也皱了皱眉。
独自闯江湖的女游侠一般都比较低调,喜欢黑色或灰色的装束,有的甚至还戴着个带纱的斗笠,不想引起旁人注意。而范小雨是个例外,她穿着一身红灿灿的披风,特别引人注目。
小伙计端来一小瓶酒,范小雨尝了一口,把小伙计叫了回来,悄悄说:“这酒没味道,换最烈的,打三斤给我。”
小伙计瞪目结舌:“三斤烈酒?”大堂里也是一阵哗然。范小雨发现好像大家都在听她说话,脸红红的不再吭声,踢了小伙计一脚:“快去!”
小伙计刚跑开,旁桌走过来一个青衣男子:“敢问姑娘,可是一人?”
范小雨想起昨晚尉迟修在树林里差不多也是这么问的,思绪不禁的又飘走了,并没有搭话。
“嘿嘿,可否请教,女侠如何称呼,师承何人,何方人氏。”青衣男子留着两片小胡子,样子虽然不脏,但一嘴的臭气,难闻至极。
范小雨挪了挪凳子:“你问怎么多干什么?我们又素不相识。”
小胡子捻了捻小胡子:“在下刘志宏,见女侠英姿飒爽,气宇不凡,只怕是名门之后,姑而斗胆前来请教。”
范小雨正想着该怎么打发,小伙计已经端来了个小酒坛:“女侠您的酒!”
刘志宏被打断有点不快,凶相在脸上一闪而过。没有人注意到,除了在角落里的尉迟修,尉迟修狠狠的握了握酒杯,眼中闪出一道无人发觉的寒光。
范小雨一直在想今天的强盗尉迟修,心情却不好:“我要喝酒了,你去请教别桌的人吧。”
四座传来偷笑的声音,刘志宏脸色发青,重重哼了一声,便大步走开了。
小伙计小心翼翼地把烈酒斟到碗里,悄声地说:“女侠姐姐,你可别喝太多,刘志宏恐怕会找你麻烦……”
“什么麻烦?”范小雨端起酒,转头瞧了瞧,刘志宏和他那桌的两个男人正盯着她看,很无礼的模样。
范小雨把碗里的酒咕噜咕噜喝掉,便随意道:“没事,我会武功。”小伙计把几个小菜摆上:“您还是小心点儿好,刘志宏是这里的地头蛇,可狡猾了……”
范小雨正想问问这人什么来路,旁边有人叫“小二上酒”,小伙计大叫“来喽”,就飞跑开去。
烈酒就是好喝,范小雨一碗接着一碗,觉得自己很大侠。四周的男人们举着筷子不吃东西,都张大嘴巴看她,有人叫唤了声:“女侠真是海量啊。”范小雨只管喝酒,并不理会。
尉迟修在角落里惊呆了,看着小丫头如此喝酒,尉迟修感到有些自愧不如。没过多久,转眼又向刘志宏等人瞧去,见这几厮正在低声交谈,尉迟修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长剑。
刘志宏和另外两人交头接耳:“看样子来头不小,你们俩觉得该怎么整?”
“大哥我不明白,你看就她那娇里娇气的样子,就算……”三个人正说着,猛见一身白衣的一男子右手端着个酒瓶,左手拿着一把长剑,瞪着大眼睛听他们说话。
尉迟修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打了个小酒嗝,便道:“你们在打甚么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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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人人都有一个武侠梦,年轻的都市人对武侠有着本能的需要。可是对于我们这些曾经做过武侠梦的人来说,其实很可怜。我们一面热爱武侠,一面又在浮躁中毁灭武侠。想想当初我们为什么热爱武侠呢?其实就因为一个“侠”字,这也是读者喜爱它们的原因所在。用梁羽生的话说,叫作“侠是灵魂,武是躯壳。侠是目的,武是达成侠的手段”。现在许多人都在说武侠开始慢慢消沉,但是我想说的是——武侠不死,永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