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巧巧几个字,却叫叶芷君仿佛听到了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
是了,无论是在南四房,还是在这西院中,容子奕一应吃穿用度全是由殿下赏下、雨霁姑姑亲自送的,就连行装都是雨霁姑姑亲自监理的。若是真在这院中查出什么来,头一个脱不了关系的,便是雨霁姑姑。而若是雨霁姑姑脱不了干系的,那么便意味着王爷她老人家也……如此大的一个纰漏,怎就没想到!
完了,这回可真完了。本想着虽然殿下已知道了自己是赤林军中人,但留着容子奕对自己而言始终是个祸患,趁着此回事关重大,无论容子奕犯了没犯,都必将是大好机会将他铲除了。为了不叫容子奕有机会听到风声事先准备,她还大胆夜进西院,没成想却是揽祸上身。如今无论容子奕犯了没犯,叶芷君自己这颗人头却都是岌岌可危了。想着想着,叶芷君的冷汗已漫了一身。
容子奕见状,知叶芷君的心中已溃,便走近其压低声音道:“叶统领,你若执意在我处寻凶,唯有两败俱伤罢了。我有一计,可助叶统领捉拿真凶,不知叶统领可愿听我一言?”
叶芷君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亟亟道:“愿意,愿意,还请公子明示。”
容子奕以手示意叶芷君压低声调,复问道:“若要用此计,容某需先知晓,今晚叶统领来我院中,可否是有人授意?”
叶芷君摇头道:“实不相瞒,卑职只是领命彻查此事罢了。”
容子奕点点头,道:“嗯,叶统领为殿下办事确是尽心。”说罢抬头望望月亮。
叶芷君知道容子奕此举乃是对她有疑,亟亟弯腰拱手行礼道:“夜闯西院,全因卑职太过心急,冒犯处公子只管责罚。”
容子奕抬一抬眼角,只是不应。
叶芷君于是赶忙将整个过程合盘托出,道:“今日那小院公子出事,卑职便领命彻查此事。待到傍晚府医验明祸起赤苏后,院中有人提及近来唯有南四房因南韵一事领了赤苏。于是卑职便…”说着又行一礼,道:“冒犯了公子,卑职有罪。”
见叶芷君不似说谎,容子奕虚扶一把叶芷君,沉声道:“此事乃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这其中之一自然是我,而另一,便是统领你。”
叶芷君闻言一惊,可怜她脑子糊涂,无法想的分明,唯垂首道:“卑职愚钝,还请公子明示。”
容子奕知叶芷君武人头脑,缺些弯绕,于是乎细细分解道:“在我之前,曾有十位才子得召,其中得了身孕的亦有不少,照理这些才子纵是不得晋封的,孩子也当交由西院里有名分的公子养育,可西院里却没有半个孩子。叶统领当知这是为何?”
叶芷君诺诺答:“是。”
“那么是为何呢?”容子奕追问道。
叶芷君咬一咬牙,道:“王爷虽无明示,但应当是不愿留下这些孩子。”此话乃是大不敬,叶芷君虽是被容子奕逼得说出口了,却不由自主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又道:“此事在府中人人皆知,心照不宣罢了。”
容子奕接过话头淡淡道:“嗯,就和大统领你虽是圣上钦定的王府大统领,却始终不得王爷信任,只叫你做些看着紧要却不紧要的杂事一样,人人皆知,心照不宣。”
叶芷君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嗯”一声应了。
“还请统领恕小生冒犯了。”容子奕赔一赔礼,接着道:“那么,一个看着紧要实际却不紧要的滑胎,王爷必然会打发一个看着紧要实际却不紧要的人去处理。这个不紧要的人因是少得在王爷面前邀功的机会,必然会把不紧要的事办的紧要。只要在这时候,他找个方法悄悄点拨一句,这个不紧要的人就会奋不顾身地把他想要除掉的人推到风口浪尖上。”顿一顿,他接着道:“皇子之事始终不是小事,此事若闹大了,无论如何你我二人都难逃干系。而如今统领你夜闯西院,此事便已大了。”容子奕停了话头,伸出两根手指比在脖颈间横拉一下,一字一顿道:“一,箭,双,雕。”
这一堆的紧要不紧要若是放在以往,肯定叫叶芷君一脑袋糊涂,而此刻她却完全理解明白清楚:有人想利用她除掉容子奕,还想借此事除掉她。
“卑职明白了,谢公子提点。”说罢,叶芷君腾的一下转过身,急步向外间去,身上的铠甲碰撞出愤怒的声音。她要赶紧回去抓住那个说出只有南四房领了赤苏的贱人,问问她是谁指使她来坑害她叶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