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达愕然。
他哪里知道这里面这些还有什么道道。
“132厂以及叶选美入股不是老头子的吩咐？”他惊讶地问着云非。
本来对于这些事情，吴忠达也没有资格去管，但是最开始云非就告诉了他这些情况，主要就是为了他后面的工作。
“这事情，我今天就给你交一个底，希望你不要传出去。”按理来说，单晶硅结晶炉的生产，是一个赚钱的买卖。至少，国内那些卖钨钼矿石的地方集体企业都是非常有钱的主儿。
吴忠达很想告诉云非，他不想听神马秘密，但是他的好奇心却让他没有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对于那些赚钱的项目，云非一般都不愿意让外人沾手，就像现在的九一重工，要是云非同意卖掉一部分的股份，很容易就能够扩大规模，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一点点地扩大规模，并且还得把大部分的机械加工业务外发。
“钨钼材料，都是一些重金属，这个你知道吧？”云非一脸严肃地问着吴忠达，这个秘密就跟钨钼原材料的质量有着很大的关系。
听到云非的问话，吴忠达急忙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思索，云非现在提这个，有什么目的。
钨是化学元素，化学符号W，原子序数是74，是非常硬、钢灰色至白色的过渡金属，纯度99.995%的纯钨密度为19.35g/cm?。其物理特征非常强，尤其是熔点非常高，高达3340°C，是所有非合金金属中最高的。纯钨主要用在电器和电子设备，其许多化合物和合金也用在许多其它应用（最常见的有灯泡的灯丝，在X射线管中以及在高温合金中也有钨使用，当然，是金属切削刀具——合金刀具最为主要的成分）。
钼是化学元素，化学符号W，原子序数是42，物理特征同样非常高，99.99%的纯钼密度为10.2g/cm?含钼18%的镍基超合金具有熔点高（2600多°C）、密度低和热胀系数小等特性，用于制造航空和航天的各种高温部件。全世界每年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钼都是用来炼制不锈钢。
“如果这些元素仅仅是用来炼钢，没有任何的问题，尤其是钼元素，是人体所必须的微量元素。但是在咱们的单晶硅结晶炉上面各种零件的生产中，这些重金属元素如果人体吸入过多……”云非认为，学机械制造的吴忠达，应该能够了解到这里面的危害。
“那又怎么样，七五四厂从六十年代建厂到现在，不是都没有出什么问题吗？”这个年代，对于职业病检查以及防护，远远没有后世那样正规。
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二十一世纪，中国无数的矽肺患者在受尽痛苦的折磨之后不甘地死去。
“……”云非无语，后世让七五四差点破产的研究报告，他如何能够给吴忠达说？
“钨钼制品的加工，因为熔点太高，不可能想普通金属元素那样熔炼制造成为毛坯。一般都是通过筛粉（选择出来那些在显微状态下颗粒比较大的）—制坯—等静压—粉车（粉坯车削）—金属状烧结—精车—打磨这些工序。这些重金属，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之后，根本就无法再排除体外，长时间出于这样的环境下，人体内堆积得太多，就会得矽肺，矽肺，你懂吗？”云非不得不给吴忠达解释。
他需要吴忠达理解，否则以后如果这货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一怂恿，利用九一材料来生产钨钼制品，到时候自己就会被舆论给推倒风口浪尖上面。
“这有什么，这两种金属元素的密度本来就很大，哪里那么容易进入人的呼吸系统？”吴忠达没有想到，云非居然因为这个原因放弃这么大的市场。
“你懂个屁，口罩这些，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那些细微的连肉眼都看不到的粉尘进入人体！他们是国营企业，可以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咱们是私人企业，如果企业里面的员工有了职业病，到时候媒体一炒作，谁能够承担得起？”云非几乎要咆哮起来了。
中国从改革开放之后，就不断地进行招商引资的工作，许多外资企业进入中国。
其中，高科技的以及一些生产工艺比较先进的外资，主要集中在中国的稀有资源上面。
比如中国的钨钼，中国的稀土，这些先进的生产工艺以及先进设备，全部来源于国外。中国的钨钼制品的生产工艺，可以说是整个世界唯一不对中国保密的先进生产工艺。
这些企业之所以向中国出口先进的生产工艺，先进的制造技术，其主要目的就是想要从中国进口成品！
老外有这么好心？
没有！
他们之所以宁愿花高价从中国采购成品，就是因为在生产过程中，这些重金属材料不仅对于环境污染大，对车间里面干活的工人危害更大。
在环境保护上面，中国，永远赶不上外国。
同样，在工人的权利方面，虽然国家有着明确的法律法规，但是却并没有多少人会执行。因为生产这样的产品的公司，很大部分都是国营企业以及地方经济龙头的乡镇集体企业。
“……”吴忠达没有想到，云非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我告诉你，如果长时间在那样的环境下干活，一般的人的寿命都不会超过五十！”云非不想再跟吴忠达解释。
跟这个用环境来换发展的年代的人沟通，太累人了。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亲眼看到，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云非当年进入七五四厂之后，跟钨钼制品生产车间经常打交道，对于那里面的环境还是非常了解的。任何车间里面，不管打扫得有多干净，要不了几天，不管是设备，还是地上，整个车间里面都会铺上一层钨钼粉末。
七五四厂卖蓉城市中心的厂房地皮的时候，有个专门回收钨钼的二道贩子，花了上千万去淘七五四厂的下水道，人家几天时间就赚了数百万！况且，七五四厂的下水道，在人家花钱掏了好几次之后，还有人花数十万再淘一次。
下水道里面的这些粉，都是各个车间里面的人在周末搞大扫除的时候直接用水龙头冲洗地面冲入下水道的！
当年，云非在七五四厂里面亲身经历过一次危机事件，那就是七五四厂里面的临时工事件。
或许自己也知道，七五四的管理层，一般很少到生产车间里面去，除非发现了特别重大的事故或者其他什么事情，很多领导，甚至一天都不一定会在生产车间里面出现一次。那难道是他们很忙？
错，那是他们知道，车间里面那些空气中看不见的粉末会要了他们的命。
从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随着中国八年后开始供工作，中国的这些企业在用人机制下有了很大的灵活性，七五四厂的用工制度改成合同工跟临时工并存。
技术员以及管理层，基本上都是使用合同工，而车间生产主力，全部都是在劳务市场上面招聘临时工，这些临时工的合同是每年一签，一般情况下，七五四厂的临时工，干满五年公司都不会再跟他们签订合同。
当然，如果要继续干下去，表现又很好的人，公司就会想办法把他们调到那些环境稍微好一点，粉尘不是太重的车间里里面去干活。公司的官方说法是给予那些表现好的工人的奖励。
一般的临时工，在七五四厂里面干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年，因为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二十小时的倒班制度。七五四厂从有了临时工之后，倒班就不想别的企业，每天八个小时，他们是每个班上二十四小时，休息四十八个小时之后继续上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说，七五四厂的临时工，根本就没有休息时间，除非国家法定节假日。
即使是合同工，都没有几个大学生都没有几个能够在七五四厂里面长时间地留下来。
二十一世纪的七五四厂，根本就没有当年国家包分配的年代的那个技术实力，很多大学毕业生一进入厂里面，实习几天，就会离开，因为学材料的他们知道，每天即使带着好几层的口罩，等到下班的时候鼻孔里面都会有着厚厚的一层细得肉眼都无法看清的粉末意味着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刚刚过完之后，一个离职的七五四的合同工因为检查出了职业病，在网络上披露出了里面的猫腻，几乎让整个七五四厂破产。同时，也让他们集团公司的股票连续一个礼拜跌停！
“我知道你还不相信，你不用否认，等一两天，咱们到七五四厂去考察的时候你自己看了那个环境之后就能够明白了！”云非无语。
他真的不想去那样恶劣的生产环境中去回忆自己曾经惨痛的经历。
虽然当年他是在机械加工车间里面，粉尘的危害远远没有等静压的制胚车间以及拉丝车间那样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