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眼下只剩下罗禽与徐婉两人,或许是前几天过于热闹的缘故,此刻只剩他(她)俩共享苍穹,各自心头都生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徐仙子,我的承诺已经兑现,不知……”
徐婉没有说话,而是身子向前一倾,往林中落去。罗禽默默跟在徐婉身后,在林中走了数里,见徐婉突然身子一纵,跃入一座黑漆漆的岩洞之中。
“封住洞口。”
罗禽紧随而入,随手一挥,打出十余块黑纹阵石在洞口连布了三道四重法阵,而后取出月光石,循着徐婉苗条的身影继续往岩洞深处走去。
岩洞颇深,两人走出数里,才触及洞穴末端。罗禽将四周整理一下,又抱来一块干净的平石,请徐婉坐下。
徐婉也不客气,落座后淡淡地道:“你的事情,采桑已经提及,取出肉身后,你到洞口等候,没事不要进来。”
“需不需要刀、凿、斧、锯,我这里都准备了。”罗禽从储物袋取出一堆木匠物什。
“噗”,徐婉忍不住轻笑了一句:“又不是杀猪剁肉,要这些做什么?”
“咦,奇怪,原来仙子也会笑,哈哈,这么说采桑对你并不了解。”
“就你有本事,你还不出去?”徐婉轻斥道。
罗禽嘿嘿一笑,留下肉身和月光石,摸黑向洞外而去。他的双眼已经习惯黑暗,只要有一点亮光就能看清洞内的物体,没多久便回到了洞口处,对着洞外星空暗自出神。
一个人的夜,他并不陌生,说不出为什么,今夜他的思绪总是时不时地飘向洞穴深处那道靓丽的身影,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他将远眺的目光收了回来,魂识注入灵奴袋取出一只墨绿色的小瓶。随着瓶口开启,周边原本寒冷的空气变得更加彻骨。
拿根树枝捅了捅,里面虫卵坚如磐石,硬似钢铁,看来第一步的目标已经达到了,等肉身复原之后,就打造一座熔炉,化一些金水,把虫卵再炼上一炼。
“哧”的一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五重灵结赫然出现在身前光溜溜的岩壁上,与年前几次尝试相比,灵结的大小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是增大了不少,看来余姓老者那一击还是对他的魂识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之后他又练习了一下水蛇术,由于依附在尸魈身上的缘故,原本对水之真谛已有感悟的他,却始终无法调动起水之真谛的威力,看来适合练习怎样的功法,还是和肉身的属性密切相关的。也就是说,这尸魈本不属水,自然无法将水蛇术的威力充分发挥,更无法触发水之真谛。
徐婉正在洞穴深处修复肉身,他不敢制造太多杂音,以免影响到对方,于是在大概了解他目前的能力之后,就做起了安静的丑男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书籍,逐一翻看起来。
水离离偶尔会打破沉默,将罗禽的思绪从书海中抽出,由于怕被敏感的徐婉发现她的存在,因此也只敢偷偷聊上几句而已。
不过每次偷聊,水离离总会提到一句话:“小兵,你不准喜欢徐婉。”这让罗禽无言以对。
一晃十日过去,洞内的徐婉没有发出一丝响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罗禽有一点等不及了,想进去看看,又怕影响到徐婉修复肉身,万一不小心出点差错,将他的耳朵安到了屁股上,那就有点自作自受了。
又过了十日,焦灼不安的他决定入洞看看,如果轻手轻脚的话,应该不至于影响徐婉。
转过一道弯口,远远看到一片柔和之光在洞穴尽头处铺洒开来,柔光之下,乃是面遮白纱的徐婉,正默默地看着身前罗禽的肉身。这肉身,赤身露体,唯有脐下部分遮着青布一缕。
见徐婉一动不动,罗禽的心顿时被掉到了嗓子眼:难道是修复失败了?
“进来吧。”徐婉突然身子一动,淡淡地说道。
“不好意思啊徐仙子,我实在坚持不住了。”罗禽一边说,一边飞速窜到徐婉身边,朝肉身一看,乐道:“哈哈,徐仙子真是妙手回春的奇女子,咦,我好想比之前还帅了那么一点,不知道外表靓丽,内部……”
“放心,大小经络,肌肉骨骼都没什么问题了,灵海灵脉上的几处伤,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等日后自行恢复了。”徐婉道。
罗禽伸出一个大拇指:“徐仙子在短短二十日内就将罗某的肉身修复,罗某佩服万分。”
“只用了三日。”徐婉身姿轻摇,伸出玉手仔细替罗禽的肉身整理起稍显凌乱的长发来。
这细微的举动让罗禽大为感动,好像徐婉面对的不是一个陌生人的躯体,而是她至亲之人的遗容一般。不过他也有疑问,徐婉只用了三日就将肉身修复,为什么一直不通知他呢?当下将疑问说了出来。
徐婉听后,淡淡地道:“你若不来,我就一直这样默默等下去。”
“徐仙子的话,我好像有点听不懂。”罗禽不解道。
徐婉沉默了一会儿,道:“采桑见你时,他是怎么说的,让你不要轻易和我说话?”
这徐婉的思维真是捉摸不透。罗禽扭了扭脸道:“是,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徐仙子并非孤僻之人,反而和寻常人一样爱凑热闹。”
“从何说起?”徐婉转过身来,透过面纱好奇地看着罗禽。
罗禽往边上一坐,道:“在南平城时,哦,就是你我去过的那个妖族城池,徐仙子虽然听不懂妖族语言,还是极力想从罗某的表情中得到一些信息,这就说明徐仙子有想要了解他人和接收新鲜事物的冲动。而后徐仙子又数次主动开口,如果是孤僻冷漠之人,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徐婉捂嘴一笑,道:“我关注你的表情,又主动开口询问,也许只是为了寻找逃脱的希望呢?”
“你又笑了,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想想应该是极美的。”罗禽由衷夸赞一句,又道:“我总觉得徐仙子本是开朗之人,却受到什么东西牵绊,才变成现在这般冷淡的样子。至于你刚才的说辞,我断不出真假。”
“你知道么,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这样说话了,也许以后也不会了。”徐婉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哀伤起来。
“这还不简单?纤素宫离万鬼谷并不遥远,等以后有空了,我就在月圆之夜到那里找你,你不是每月都会去那边发呆么?”罗禽说出此话,突然觉得不妥,正想如何解释,突见徐婉再次捂嘴笑了起来。
“又是采桑说的?你不用再来找我了,今日之后,我就不再认识你。”说到最后一句,徐婉的声音再次变得低沉。
罗禽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为什么?”
徐婉身子一颤,默默起身向洞外走去:“无忧无虑,无牵无绊,这几天,我很开心……”
话音未落,徐婉已经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禽呆呆地望着洞外,许久才醒悟过来,收了肉身向南而去。
夜空下,一片闪烁着粼粼波光的葫芦状连湖出现在视线内,他一压身子落了下去,尚未落地,湖畔已经升起两道彩光迎了上来。
“罗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呜……”穆秋烟一见到罗禽,突然抽泣起来。
罗禽安慰了几句,问道:“秋烟,虚剑影夫妇可曾找到?”
穆秋烟摇了摇头:“听弟子说,当日虚堂主夫妇向北追击雷公派一名舵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向北?罗禽眉头一皱,心中生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旁的吴采桑问道。
罗禽一笑道:“已经办妥了,童老伯几时有空?”
吴采桑眉头一皱:“师尊呢?”
罗禽道:“提前回去了,喂,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怕我欺负她?”
吴采桑上下打量着罗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还是小心点为好,免得到时自降了身份。”
“你个混蛋准备叫我师伯吧。”罗禽笑骂了一句。
“什么师伯?”穆秋烟十分警惕地看了这猥琐二人组一眼。
“哦,没什么。秋烟,纤素宫那边还好吧?”罗禽问道。
穆秋烟莞尔一笑道:“形势很好,一些黑水国的游散修士听说本派吞并了雷公派后,纷纷上山要求加入本派,到现在已经收了不下一百五十人了,听姜长老说,他正在和另外两个黑水国门派联系,有很大的机会说服他们加入。不过,这段时间,雪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罗禽嘀咕道。
吴采桑摇了摇折扇,插话道:“还是由我来说吧。在二十天前,西边厚土门传出消息,说是有一头红魂期妖兽擅自闯入厚土门领地,与老窟窿封遇大战一夜后,重伤逃窜,封遇也受了一点轻伤。”
定是铁骨头这老妖,不过它仅是橙魂后期而已,为什么变成了红魂期?
罗禽正在纳闷,却听吴采桑又说道:“但这不是真相。据我了解的情况,当晚出现在厚土门的乃是一头橙魂后期的妖兽,虽是橙魂,实力却非常强劲,在击溃厚土门数十淬体期修士围歼之后,又以受伤之躯力战老窟窿,之后又将老窟窿击成重伤,这才拖着残躯往北逃离,据说那妖兽离开之时,厚土门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实在丢尽了我人族修士的脸面。而那厚土门却偏要将此事美化,实在恬不知耻。”
“妖兽怎么无缘无故来我人族领地?”罗禽假装不知。
吴采桑看了他一眼:“鬼知道!喂,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了,明天夜里我会将童安平请到此处,你不要瞎跑。”
“罗大哥,这几天纤素宫事务繁忙,秋烟不能在这里陪你了。”穆秋烟道。
一个人清静一下也好。罗禽送走了两人,正想找一处地方落座,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