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沄笙迎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
“父亲并非是死在我手上,我也并非如你想的那般附逆为奸,如今夏国的皇帝,是大皇子。”
墨凌汐一瞬间瞳孔紧缩,他在说什么?!夏国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是大皇子?!
墨沄笙见她不信,于是将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告诉她:“当日大皇子虽有先帝庇护,可与二皇子比起来,终归是不如他心狠手辣,即便日后顺利登基,只要二皇子一天不死,大皇子就会后患无穷,所以,我跟父亲为了除掉二皇子,布了一局棋,我‘附逆为奸’也是算计在这局棋中的。”
当日朝堂夺嫡之事暗潮汹涌,墨沄笙说的模糊,只挑重点告诉墨凌汐,也是不想让她再去回想那段如噩梦般的过往。
墨凌汐听得愣愣的,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和疑惑:“别以为爹爹不在了我就会相信你!”
墨沄笙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我与父亲当日定下这个计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你以为父亲当真是被气死的吗?不过是我与父亲之间必然要有一个人死方能消除二皇子的疑虑和戒心罢了。”
墨凌汐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是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来,她只要一想到父亲就觉得心都要疼的揪在一起了,如今这个人跑出来居然跟自己说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他和父亲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那死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墨凌汐半晌愣愣的问。
墨沄笙身子狠狠一震,整个人都愣住了,墨凌汐话才一出口就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算为了爹爹难过,难道就真的舍得哥哥去死吗!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墨沄笙扶着假山边缘,忍不住重重地喘了一口,他静静地望着墨凌汐,面如死灰。
墨凌汐看着他死寂的脸,心里慌作一团,急忙脱口道:“哥哥……”
墨沄笙突然就笑了,缓缓开口:“父亲临死前让我照顾好你,他说他想先下去陪娘亲,所以……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对不起,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哥你原谅我!我是糊涂了,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怨恨了这么久,我只是太想念爹爹了,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哥哥!!!”
墨凌汐突然一声尖叫,她看见墨沄笙嘴角的血越流越多,白色的长袍上一片一片都是血迹。
“哥你怎么了!我求你!哥你别吓我!”墨凌汐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眼泪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外涌。
墨沄笙见她心急如焚的模样,知道她已经原谅了自己,他欣慰的扯出一个微笑,艰难地说:“阿凌,你原谅我……就好……我恐怕要让爹失望了,不能再……照顾你了。”
“墨沄笙!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
“阿凌,不是你的错,如今眼见夏国稳定昌盛,我唯一还没完成的心愿就是想来看看你,我不会法术,为了能来长留见你一面,我……我跟异朽阁做了交易……代价是,我的……我的……命……”墨沄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开始迷离,但仍然坚持着跟墨凌汐说话。
当墨凌汐听到异朽阁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就不哭了,原来哥哥是跟异朽阁做了交易才能进长留的,如今只怕是异朽阁来收命了,她呆呆地抱着墨沄笙,好半天才艰涩的说出一句话:“那,哥哥,阿凌该怎么办……”
墨沄笙此时已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痛苦绞碎了,他咬着牙努力坚持着最后一口气:“阿凌……只要你过得好,我……我跟爹,还,还有娘亲,就都能……安心了……”
墨凌汐瞪着空空的大眼睛,喃喃地说:“我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没有家,没有墨府,没有爹和娘,也没有你……”
墨凌汐突然一把捡起地上的剑:“要不,哥哥,你带我走吧……”
墨沄笙见她这般如着了魔的样子,又急又怕,撑着已经不行了的身子一把将她手中的剑夺下,掷出好远,厉声骂道:“墨凌汐!好!你很好!你就是这么做墨家的女儿的吗!你今天若是这么做了就不怕到了下面爹跟娘不肯原谅你吗!”
墨凌汐一双大眼睛里早就蓄满了眼泪,刚才硬生生地憋着,此时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那怎么办!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哥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墨沄笙眼底一片雾气,他心疼的握住墨凌汐的手:“阿凌,我们只有……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你,长乐未央啊……”
墨凌汐拼命的摇头:“你们都丢下了我,我还怎么快乐,哪有长乐,今后的漫漫长夜我就只有痛了……”
寂静的长留回荡着墨凌汐无助的哭喊声。
长乐,长乐,对……
墨凌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见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将墨沄笙安置在一处隐蔽的石洞中,坚定地跟墨沄笙说:“哥,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救你。”
墨沄笙看她神色颇为不对劲,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腕:“阿凌,你,你要干什么……千万别,别做傻事!”
“我要去救你。”
墨凌汐说完用力甩开墨沄笙的手,回手一把打在墨沄笙的睡穴上,给他输了大半的真气护体,然后快步出了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