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开家委会的那天,沈子衿便带着沈文去了学校,陆子佩带着陆子俊。陆子俊虽是陆子佩的表哥,却足足比陆子佩大了二十来岁,陆子俊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年轻有为,在很多方面都颇有建树,在省,国家类刊物上还曾发表过学术文章。但陆子俊这个人又很是谦逊,几乎不抛头露面,很多时候都是低调行事,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蓄积了这么大的力量。陆子佩一向很佩服他这个哥哥,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榜样。只是陆子俊这么优秀却还没有结婚,甚至都没有一个女朋友。陆子佩从父母的谈话中多多少少知道哥哥二十岁刚出头时曾有一位红颜知己陪他创业,在他困难的时候支持他,可惜的是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再也没有听说陆子俊和这个姑娘的往来了。再问起,陆子俊也绝口不提,总是岔开话题。他父母亲戚朋友想要帮他介绍女朋友,他也总是婉言拒绝,说自己还想打拼两年,不想这么早就捆绑在家庭里。而且三天两头就出差,家人也抓不到他,只好提起此事只是叹息。
陆子俊到了子佩的学校,不由得感叹,小学的学校给了他一种亲切感,生意场如战场,到了这倒是放松了不少。陆子俊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打拼是为了什么。子佩告诉了陆子俊开会的地方后,就去别的地方玩了。开会的地方只来一个家长和一个老师,不管干什么陆子俊都习惯早到一段时间,陆子俊冲他们打了个招呼问了自己的座位就坐下了,和公司的会议室一样,椭圆的桌子。陆子俊昨晚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已经两点了,难免有些困倦。他用手撑着头就昏昏欲睡了。
沈子衿把沈文带到开会的地方也到学校瞎转去了,沈文来的时候会议室已经有不少人了,她坐下后,看到对面的人在点瞌睡,很多家长都在和旁边的人谈关于孩子的事,沈文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也不认识那些个家长,看还没有开始就拿出了手机,开始瞎看些东西。终于校领导到了,对各位家长的到来表示了感谢。沈文把手机关掉,开始认真听。
校领导讲的无非是一些客套话,希望这些有着不小官职的家长可以配合学校的组织,配合老师的管理,共同促进学校的发展,提高学校的声望。沈文觉得有些无聊,随意向其他人瞥去,瞥到对面刚才点瞌睡的那人时,她的眼睛停住了。对面的那人也正盯着沈文,眼神里包含着复杂的感情,沈文想要逃开那眼神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校领导还在说话,自己不能没礼貌地突然出去,沈文的心里已经很是焦灼,她只好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假装在认真听,但是却能感觉到对面人灼灼的目光。沈文的两只手的手背不停地轻轻摩擦着,她甚至感觉自己出汗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妆花了没有,想到这里,沈文不禁在心里自嘲,女为悦己者容,那还有什么关系吗。慢慢地,放松了些,却还是觉得不自然,那校领导的话再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还在失神之时,旁边的家长戳了戳自己,递过来一张纸。
“啊?”沈文反应过来。
“在这张纸上签你的名字,代来的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那家长看她心不在焉地,便好心提醒她。
沈文木讷地点了点头,机械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纸传给了另一个家长,之后便一直低着头。纸传到哪边时,趁陆子俊低头签字时,沈文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笔停止划动时,沈文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好了,谢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家长委员会会议,现在会议结束,各位家长朋友可以离开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过来问我……”
沈文急忙走出会议室,却不见沈子衿的影子,“子衿啊,你就快点回来吧……”沈文在心里央求着。
家长们一个接着一个都走了,最后只剩下了沈文和陆子俊还有那个校领导。
沈子衿在操场逛了一圈,在出口碰到了陆子佩,原来操场上那边那个身影就是他啊。沈子衿不知道该走在他前面还是后面,应不应该打招呼。两人走了一段路,沈子衿觉得尴尬终于开了口,“班……班长……”
“嗯,学委。”陆子佩的回答很是对称。
果然是“冰人”,沈子衿心里嘀咕着,两个小孩就这么一路尴尴尬尬地走到了会议室。
“子衿——”沈文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看那个校领导就要走了,沈文很怕陆子俊要说些什么。
“姑姑。”沈子衿笑着跑了过来,她早就受不了那种迷之尴尬了。
“走吧,姑姑,你要请我吃好吃的。”
沈文只想快点走,“好。”
刚走了几步,背后传来一声重重的“沈依文。”
沈文心里颤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沈子衿奇怪地看了看姑姑,转过头,楼道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又看了看陆子佩旁边的男人,笑着说,“叔叔,你是认错人了吧,我姑姑叫沈文,不是沈依文。”
沈文没有回头,拍了拍子衿的头,就和子衿一块下了楼梯,飞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车里,从学校开了出去。
那天沈子衿听到陆子俊叫姑姑“沈依文”,心里多多少少疑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文姑姑和陆子佩的哥哥有什么过往,却从姑姑的脸上看到了些许不安,文姑姑当时紧紧地拽着子衿的手,尤其是在听到那一声“沈依文”后抓得更紧了。子衿心里明白陆子俊嘴里的什么“沈依文”大概和姑姑有很大的联系,但还是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转过头帮姑姑解了围。
那天回去之后,子衿和沈文说话中间说到了护照,子衿没有出过国,没见过护照,特别想看一下护照的样子,沈文便把装自己各种证件的包拿了出来满足子衿的好奇心,看着子衿自己玩的样子,沈文说自己今天太累了便和子衿道了晚安,然后自己去卧室休息了。子衿拿着护照好奇地看着,又翻了翻其他证件,一会之后觉得没啥意思,正准备装起来的时候,突然瞥到了包里的户口本。子衿拿出来翻到了沈文那一页,在那一页的背面清清楚楚地标着“曾用名:沈依文。更正:沈文。”子衿向沈文卧室那边看了看,门关着,姑姑可能已经睡着了。原来姑姑以前真的就叫沈依文啊,也不知道姑姑为什么要改名字,明明加个“依”字更秀气些。既然姑姑就是沈依文,为什么今天不应声,陆子佩的那个哥哥必定是姑姑的旧相识,看姑姑那么紧张,子衿觉得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一些刻骨铭心的事,姑姑与他看起来年龄又差不多,肯定离不开一个“情”字。若是其他大人听到子衿这段“精彩”的推论肯定又会说她,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脑子里想这么多。其实孩子是最能看清事情,看清人的,略知世事却又不会想很多,很多时候看事情就要用这样的视角。
子衿想了一会后便把那些证件整整齐齐地又放了进去,还是不要告诉姑姑自己已经知道她原来叫沈依文的事了,姑姑既然不愿意提,肯定是些伤心往事。不过从来没有见过姑姑那么紧张,怎么爸爸和姑姑这么聪明有头脑的人都被情困住了呢。子衿摇了摇脑袋,看了看表,快十点了,爸爸快回来了,子衿连忙跑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便回了房。过了一会果然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换鞋的声音。子衿听到后盖好了被子安心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子衿被饿醒了,今天下午吃饭的时候看姑姑没有什么胃口自己也就没好意思多吃。子衿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叹了口气,爬了起来,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指向一点了。子衿轻轻把门打开,正要出去,发现客厅沙发旁的台灯亮着,子衿揉了揉眼睛看到爸爸正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在看。子衿只好先关住门。又过了十几分钟,客厅的灯灭了,爸爸上楼了。
子衿又偷听了一会,确定客厅已经没有人了才走了出去。从厨房拿了几片面包,子衿一边咬一边走到了沙发旁边。啥都没有啊,除了那张被她强制留下的嵌在复古相框里的全家人的合影。爸爸难道是在看这张相片,不可能啊,他当初都不让放这相片。子衿又四下看了看,手里的面包都已经吃完了,子衿不怎么饿了但是又很困了,于是就又回去继续睡了。